文|音樂先聲 丁茜雯

編輯|范志輝

當圈地自萌的粉絲經濟增長乏力，又該如何“拉新”？

自5月以來，K-Pop男團NCT成員李泰容中國最大粉絲站“李泰容吧”便為其Solo出道的中輸增量絞盡腦汁，不僅推出大量與李泰容Solo專輯搭配組合的低價商品，諸如視頻網站與音樂平臺會員、三只松鼠、辛拉面、三得利等，還設置包含iPad、Switch、馬歇爾音響等高價商品在內的盲盒獎池，以371元一抽的價格吸引大量粉絲、路人參與。

據不完全統計，這一吸引大量路人參與的中輸活動，達到了千萬入賬。

不過，時隔三個月，在各大社交平臺上，不少網友卻紛紛發文表示，下單之后遲遲未有物流更新，收到商品的網友更是指責“李泰容吧”貨不對板，大有詐騙嫌疑。而供貨商、快遞方則放出聊天記錄，聲討李泰容吧并未將貨款打入賬戶，且將責任推至第三方中間人，才導致無法正常發貨。

而從“中輸”沖銷量的新玩法，也能看出粉絲經濟發展至今，已然正在經歷全新的裂變方式。

捆綁銷售又出新玩法

不得不承認的是，愿意為偶像產品買單的消費群體是有限的，而為了擴大體量，吸引為衣食住行等消費品買單的非粉絲群體加入，也成為了刺激“中輸”增長的新思路。

于是，不少粉絲站子開始主動與涉及衣食住行等領域的頭部品牌“聯姻”，以涉足供應鏈的方式來刺激“中輸”和品牌銷量，從而將粉絲經濟的價值最大化惠及雙方。

比如近些年來，女包品牌“哐花村”、美妝品牌三月兔、數碼品牌倍思等便成為諸多K-Pop粉絲站為卷銷量的聯名選擇，而與祖瑪瓏、歐萊雅、安耐曬等知名品牌的合作，也成為粉絲站搭配專輯推出的優惠套餐中的熱門選擇。

事實上，這種以專輯銷售搭配生活類商品的做法，也確實促進了中輸銷量的增長。例如，在吸引其他圈層受眾后，李泰容此番Solo專輯銷量便在17天內突破了20萬張，超過50萬張的總銷量中近乎一半為中輸，令其一躍為上半年K-Pop男Solo總銷量第三名。

同時，SEVENTEEN中國內地粉絲站也在今年開啟長達數月的捆綁銷售套餐，以超低價的專輯、商品達成超過250萬張的中輸紀錄，也令SEVENTEEN一躍成為首個專輯銷量突破500萬、600萬的K-Pop藝人。

區別于經紀公司原有的專輯宣傳與消費方式，這種捆綁銷售的形式也是粉絲經濟衍生出來的“主動消費”。而從粉絲經濟的發展史來看，由粉絲來主導銷量的過程，也并非是一蹴而就的。

在千禧年時期，跨境“搬專”未能形成系統化，大多為“人肉代購”，或是由在韓的粉絲站內工作人員代為下單，再發回國內進行快遞分裝，具有海運時間長、匯款交易的信任風險，也導致中輸增長緩慢，粉絲多為“屏幕飯”。

2010年后，隨著Ktown4u、Yetimall、新娜拉等韓國本土專輯銷售網站進入內地，搭建起專輯海外交易第三方平臺，中輸銷量有了更為客觀準確的計入憑證和交易流通，粉絲群體購買專輯的意愿也隨之大增。

同時，自防彈少年團粉絲站聯合開啟的中輸壓價時代的到來，如何將專輯以低價刺激粉絲、路人下單購買也成為了粉絲站“曲線救國”為總銷量貼金的必要手段，諸如富婆粉絲補貼專輯差價、專輯不運回、拆卡專、周邊特典等不斷迭代的銷售手段也愈加靈活。

而在2020年前后，與品牌進行捆綁銷售也成為K-Pop粉絲站集中推出的售賣方式，甚至不乏出現粉絲站經由品牌方涉足行業展會，實地考察品牌商品、倉庫、工廠，簽訂長期合作協議。

比如，BTS成員金泰亨的內地粉絲站“金泰亨吧”便通過與美妝品牌橘朵的合作參與華東區、華南區美妝展會，進一步接觸數十種品牌鏈路，以優惠低價的商品來擴充中輸套餐選擇，像是雅詩蘭黛、歐萊雅等品牌產品在其專輯捆綁下單價平均5折，極大吸引了路人參與。在此之下，金泰亨首張Solo專輯中輸僅在預售第一天便突破了23萬張，也是目前K-Pop唯一一個首日中輸達到該量級的藝人。

在中輸這一命題下，粉絲經濟也在絞盡腦汁尋求新的銷售渠道、促銷手段來。畢竟，中輸銷量的增長是關乎藝人人氣、地位，以及粉絲“揚眉吐氣”的重要指標。

卷起來的“中輸”傷害了誰？

“其實不管怎么去賣，我們粉絲需要的就是一張實打實的彰顯粉絲購買能力、愛豆在內地高人氣的大字報。”

在“李泰容吧”任職過的一名工作人員透露，由于李泰容曾在2020年陷入校園霸凌、辱女詐騙等爭議損失了一定的中國粉絲，其Solo出道的專輯銷量一度成為粉絲最為焦慮的大事，“因為粉絲體量有多少，我們粉絲自己也是有大概的估量，所以急需有能夠填補這一塊空白或者說拉動增長的消費群進入。”

為此，自5月以來李泰容吧便浩浩蕩蕩開啟了“容吧大慶典”活動，幾百種捆綁套餐也在粉絲鉚足勁兒的宣傳下，吸引大量路人為購買會員、零食、護膚品等品類瘋狂下單。

說到底，還是因為單純因為藝人去購買專輯的粉絲不夠多，而為了中輸數字好看、逃脫被對比拉踩的命運，以低于市場價格的商品捆綁便能助力中輸獲得跨越圈層的受眾消費，刺激中輸增長。

畢竟，各家粉絲站都要為了樹立藝人“Top”地位暗中較勁，那么非粉絲群體的路人就是隱藏的購買力。

“品牌方也不傻，我們的這種營銷方式，其實也是變相給予了品牌清庫存、提高業績的另一種銷售手段，”任職于SEVENTEEN某一成員大吧的RJ表示，目前以商品為餌來“釣”路人為中輸添磚加瓦的方式已經屢見不鮮，“也有品牌主動過來找我們合作，K-Pop圈的粉絲站也會資源共享，反正最終的目的都是從粉絲、路人的口袋中盡可能地多掏出錢，中輸和品牌銷量都有增長，皆大歡喜。”

在這種捆綁銷售的內卷下，中輸銷量也真正迎來走高。

不過，即便中輸海量，中國粉絲的“飯撒”待遇卻遠遠不及韓國、日本乃至歐美粉絲，除卻限韓令影響外，即便是面對立場爭議、文化爭議等問題，中國粉絲的訴求也往往是被冷處理。

“比如之前EXID因為在MV中亂用黑人臟辮元素被歐美黑人抗議，立刻采取措施在進行修補，現場打歌也沒有這個造型了，反觀Super Junior成員崔始源點贊港獨、aespa成員Karina近期推薦反人類漫畫、SEVENTEEN成員洪知秀戀愛等事件，中國粉絲明確提出的訴求均被公司施加為冷處理、不回應的態度。”

RJ對此也表露出不滿，“粉絲其實需要的就是一個態度，一個對等的粉絲待遇，我們努力為中輸出力，換來的不該是被當空氣一樣的漠視。”

但同時，K-Pop粉絲站的“捆綁銷售”弊端也在顯現。一定意義上，這已然促使音樂內容成為衣食住行等方面商品的“贈品”，專輯價值愈加廉價、環保問題也愈加嚴重。

比如（G）I-DLE、NMIXX、aespa等均出現過專輯達到一張20元至40元不等，遠遠低于韓國本土市場定價，這也就導致無論是專輯還是小卡，都因低廉且量大的特點，不再受到消費者重視。這種做法，也導致專輯、小卡乃至海報在韓國本土垃圾回收處、大學捐贈、咖啡店等地方隨處可見，某種程度上來講，專輯也成為了工業垃圾。

值得注意的是，隨著捆綁銷售愈加瘋狂，即便專輯與商品為“1+1”的售賣形式，卻也因出現可選擇只要商品的更為便宜的選項，并未對藝人音樂的收聽增長、出圈有所幫助，某種程度上來講，這也屬于一次性的音樂消費，難以轉化為長期的消費群。

“據我所知，李泰容此次Solo專輯的特典購買，不少路人因有可充值百度網盤、視頻網站、音樂平臺會員的特典慷慨下單，起碼60%左右為第一次下單李泰容專輯的用戶，但選擇不要專輯的用戶也占據了一半以上，因為相比附加一張不認識的藝人的專輯，單單充值會員還是要更便宜的。”

當然，這種做法也必不可免地會出現粉絲站遲遲不發貨的詐騙事件，從3月份的“崔然竣吧”再到近期的“李泰容吧”，甚至是早已沒有結果的“樸燦烈吧”等，此類粉絲站涉嫌以中輸名義誆騙粉絲、路人的行為層出不窮。像是崔然竣吧、樸燦烈吧均被爆出“詐騙百萬跑路”，而李泰容吧則被爆出涉及近千萬的貨款遲遲未能按期交付品牌供應商。

同時，試圖分食粉絲經濟一杯羹的品牌方也難免因此淪為受害者，困在貨款不到賬、快遞投訴等與消費者息息相關的發貨矛盾中。

微博名為“九九的老爸”的螺螄粉供應商便是“李泰容吧”詐騙事件中受到殃及的一方。他在8月初呼吁粉絲及路人不要再投訴快遞物流，“快遞因我們先出單號而被投訴，但倉庫定的十幾萬貨如果過期了就是損失。”

目前，仍舊有三千多位沒收到螺螄粉的買家在等待李泰容吧退款、或是供應商能夠收款發貨。對此，而供應商也發文表示，會一直跟進李泰容吧退款進度，但也不會泄漏相關人員聯系方式，“于我個人而言，不能接受一點風險，身后有一家要養。”

結語

粉絲經濟極具與時俱進的特點，有了刺激中輸的需求，也就有了愈加出其不意的新鮮玩法。

一定程度上，對于部分實業而言，與粉絲經濟打成一片，也是疫情之后拓寬受眾渠道的自救新方式。比如由金泰亨吧推出的單價在292元至318元不等的祖瑪瓏香水特典目前售出超過2000份，而涵蓋雅詩蘭黛、毛戈平等品牌產品的美妝特典則已售出超過7000份，這也為品牌方的銷量帶來了一定的“催腎”效用。

與此同時，內娛的粉絲站也同樣興起這一捆綁，并延伸到打投、集資等領域，像是SNH48總選舉期間，此類集資打投便從未間斷。

不過，內卷加劇的中輸也在增長中迎來了“危機”。根據2023年上半年韓國關稅廳統計數據顯示，今年1月至6月K-Pop專輯對外出口最多的國家為日本、美國、中國內地。這一數據也令大量中國粉絲極為不滿，認為是因中國未能擁有明確計入專輯銷量的權威榜單而帶來的出入。

但根本上來講，在政策未定的當下，即便內地線下簽售會、港澳臺地區演出順利進行，但K-Pop藝人依然受制于“限韓令”無法在內地進行演出活動，極大阻礙了曝光量與活躍度，也就更不用提所謂的吸納新消費群體了。

歸根結底，捆綁銷售也不過是藝人、公司、品牌挖掘粉絲經濟的一種手段罷了，但也注定在頻繁暴雷之下來去匆匆，徒留那不變的“催腎”話術隨風飄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