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 崔璞玉

在公投脫歐六年、正式脫離歐盟三年、重新簽署貿易協議兩年后，英國上下再度掀起了一場有關脫歐的討論。

由于經濟面臨長期衰退，民眾生活水平也將遭遇有記錄以來的最大幅度下跌，英國人開始反思甚至后悔，當初是不是不應該脫離歐盟？

上周YouGov的一項民調顯示，56%的人表示英國在2016年投票決定離開歐盟是“錯誤的”，僅32%的人認為這是個正確決定。24個百分點的差距是2016年以來該系列調查中最大的。此外，近五分之一曾在公投中支持脫歐的選民表示，脫歐是個錯誤決定，這也是該系列調查中的最高紀錄。

對于脫歐的質疑本周進一步發酵。《星期日泰晤士報》（The Sunday Times）在一篇報導中援引高層人士的話稱，首相蘇納克正在考慮仿效瑞士，尋求與歐盟建立更緊密的關系。

瑞士未加入歐盟，但享有進入該貿易集團單一市場的權利，作為回報，它向歐盟繳納預算，效仿歐盟法律并允許自由流動。瑞士與歐盟的關系覆蓋了100多個雙邊協議。

不過蘇納克迅速反駁了這篇報道。他在一個面向企業高管的會議中表示，在他的領導下，英國不會追求與歐洲建立任何需要保持與歐盟法律一致的關系。剛剛上任一個月的蘇納克為2016年脫歐公投以來的第四任英國首相。

“我為脫歐投了支持票，”蘇納克說道，“我相信這個決定能夠、而且已經為這個國家帶來巨大的利益和機遇。”

盡管沒有人預測英國將尋求重新加入歐盟，但政治分析人士表示，除了令人沮喪的經濟數據和日益增長的民眾不滿情緒外，《星期日泰晤士報》的報道將開啟英國尋求與歐盟建立新關系的新篇章。

政治風險咨詢公司歐亞集團（Eurasia Group）分析師拉赫曼（Mujtaba Rahman）指出，如果不解決和改善與歐盟的貿易關系，就無法真正解決英國的經濟問題。

考慮到英國面臨的所有其它不利因素，很難明確英國目前的困境在多大程度上應歸咎于脫歐。經濟學家指出，自2008年金融危機以來，由于投資不足和生產力下滑，英國經濟增長一直處于停滯狀態。

英國央行（英格蘭銀行）警告稱，英國即將出現有記錄以來的最長衰退。英國還是目前是唯一未能恢復疫情前產出規模的主要工業化經濟體。該國最近被印度超越，從全球第五大經濟體變為第六。

經合組織（OECD）也在周二發布的最新經濟展望中預計，2023年英國經濟將萎縮0.4%，20國集團中只有俄羅斯將遭受比其更大的經濟收縮；并預計英國2024年擴張0.2%，與俄羅斯共同墊底。

英國的增長前景甚至低于油氣資源極度依賴俄羅斯的德國。經合組織表示，“揮之不去的不確定性”，以及更高的資本成本，將繼續對英國的商業投資構成壓力。英國的商業投資自脫歐以來已大幅下降。

此外，英國還面臨著嚴重的生活成本危機和勞動力短缺。英國預算責任辦公室（OBR）上周預計，2022財年英國家庭實際可支配收入將下降4.3%，為有記錄以來最大幅度下降。

OBR在5月時估計，從長期來看，相比留在歐盟，英國與歐盟新達成的《貿易與合作協議》將使英國的長期生產力降低4%。

英國央行貨幣政策委員會也發布了類似預測。前央行官員桑德斯（Michael Saunders）指出，英國經濟疲軟的一個關鍵因素是脫歐導致貿易強度降低，進而使得生產率增長放緩。

英國貿易占GDP之比已從2019年的63%下降至2021年的55%，同時生產率增長也很緩慢。

桑德斯表示，有大量證據表明，貿易強度的增加或更加開放的進出口貿易，將提高生產率增速，“英國增加了與歐洲之間的貿易壁壘，而與其他國家達成的貿易協議在很大程度上只是維持了現狀。”

彭博經濟研究的分析也顯示，在新冠疫情之前，英國的貿易表現就落后于其他大國，而在那以后也未能充分反彈。

總部位于紐約的評級機構Kroll Bond Rating Agency近期下調了英國的評級，稱英國脫歐是一個“轉折點”，它強化了英國經濟中的幾個結構性弱點。

KBRA歐洲主權信貸主管伊根（Ken Egan）表示，從長遠來看，英國脫歐已經并將繼續對英國的信用、貿易、政府財政以及宏觀經濟產生負面影響。

“貿易受到沖擊，貨幣持續走弱，貿易的抵消性改善并未出現，自英國脫歐以來，投資成為弱點，商業投資急劇惡化，”伊根解釋道，“英國的核心服務通脹和商品通脹似乎都遠高于歐洲其它國家，即使能源危機明天結束，英國的通脹壓力仍然會更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