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 | 錢伯彥
美東時間8月26日的杰克遜霍爾全球央行年會上,東道主美聯儲主席鮑威爾在開幕致辭中再次強調了美聯儲的首要任務是將通脹率降至2%,并且需要強有力地使用政策工具以達成供需平衡,即便這會給家庭和企業帶來痛苦。
鮑威爾同時在講話中多次提到,歷史經驗表明不可過早地放松貨幣政策。受到鮑威爾強硬言論的施壓,美歐各大股指悉數大跌,創下兩個月以來最大跌幅并直接抹去本周此前所有交易日的反彈幅度。
鮑威爾在致辭中開門見山:“價格的穩定是美聯儲的責任,也是經濟的基石。沒有物價的穩定,我們將無法實現長期、適用于所有人的強勁勞動力市場。最終高通脹的負擔將落在最無力承受的群體身上。”
至于此前外界基于消費者價格指數,以及核心消費者價格指數連續回落,猜測通脹堅定了美聯儲即將放緩加息步伐,則遭到了鮑威爾的否認。他表示:“盡管我們樂于見到7月較低的通脹數據,但在確信通脹正在下降之前,單月的數據改善并未達到委員會(聯邦公開市場委員會)期望的水平。”
根據勞工部8月初公布的數據顯示,7月消費者價格指數同比增幅8.5%已經較6月9.1%的前值出現較大幅度下降,扣除食品與能源類的核心消費者價格指數5.9%的同比漲幅已經連續四個月下降。于鮑威爾講話當日由商務部公布的個人消費支出價格指數(PCE)漲幅同樣出現了小幅收窄的趨勢,其中7月個人消費支出價格指數6.3%的同比增幅低于6.8%的前值,該指數更是自2020年4月以來首次錄得環比下降(-0.1%),美聯儲制定貨幣政策的最關鍵數據——核心個人消費支出價格指數7月同比4.6%的增幅也低于4.8%的前值。
在7月27日美聯儲宣布一次性大幅度加息75個基點的新聞發布會上,鮑威爾表示:“在某個時候,隨著貨幣政策立場進一步收緊,放慢加息步伐可能會變得合適。”
今年美聯儲已經連續四次累計加息225個基點,并迅速將聯邦基金利率區間上調至2.25%-2.5%,為1980年代以來最為激進的一輪加息周期。
快速的加息步伐直接導致了除失業率之外的主要美國經濟指標走衰。其中最為關鍵的二季度GDP年化季環比增長率-0.9%的初值直接將美國經濟拉入技術性衰退。美國一季度GDP年化季環比增長率為-1.6%。
鮑威爾在杰克遜霍爾年會上也承認,降低通脹可能會帶來持續一段時間的、低于趨勢的經濟增長,勞動力市場很可能也會出現一些疲軟,并給家庭和企業帶來痛苦,但這些都是降低通脹的不幸代價。他表示:“未能恢復價格穩定將意味著更大的痛苦”。
在年會開幕致辭的后半篇幅,鮑威爾通過1970年代和1980年代的歷史教訓再次強調了央行過早放松貨幣政策的風險,并表示恢復價格穩定需要在一段時間內保持限制性的貨幣政策立場。
鮑威爾表示聯邦公開市場委員會從歷史經驗中總結了三個教訓。
首先,中央銀行應該為實現穩定的低通脹負責,美聯儲實現價格穩定的責任是無條件的。鮑威爾認為,當前美國的高通脹既是供應受限的產物,同時也受到需求旺盛的影響。
其次,公眾對未來通脹的預期可以在設定通脹路徑中發揮重要作用。鮑威爾相信,如果公眾預計通脹能夠長期保持穩定的低位,實際通脹在沒有重大沖擊的前提下可能會自我實現,反之對高通脹的預計亦成立,尤其是在家庭和企業將高通脹預期納入經濟決策的時候。鮑威爾表示:“當前一輪高通脹持續的時間越長,通脹上升預期變得根深蒂固的可能性就越大”。
最后,央行必須堅持其貨幣政策直至實現目標。鮑威爾指出,美聯儲在1970年的猶豫不決導致的長期高通脹,最終不得不通過時任主席保羅·沃爾克極其嚴苛的貨幣政策方得到遏制。沃爾克在1980年代初期為了應對當時美國每年10%的通脹,將聯邦基準利率在一年時間內提升了近1000個基點至20%。雖然被稱為“沃爾克沖擊”的此舉成功地結束了通脹,但也直接導致1981年美國陷入經濟衰退。鮑威爾表示:“我們的目標是立即采取行動以避免出現這種結果。”
關于美聯儲將在9月21日的下次貨幣政策會議上選擇50個基點或75個基點的加息幅度問題上,鮑威爾并未給出明確態度,僅僅是表示將取決于屆時的整體經濟數據和不斷變化的前景。
同時鮑威爾也再次提及聯邦公開市場委員會預測的2023年底聯邦基金利率中值仍為4%,這也意味著美聯儲在未來一年時間內幾乎沒有可能進行降息。委員會將在9月21日再次更新并公布經濟與利率路徑點陣圖。
鮑威爾的演講之后,市場對于美聯儲將在9月繼續選擇75個基點加息幅度的預期攀升。芝加哥商業交易所的利率觀察工具FedWatch數據顯示,超過六成的投資者押注75個基點的加息,屆時聯邦基金利率區間將進一步上調至3%-3.25%。
美國股市反應更加激烈,三大股指悉數下跌超過3%并直接抹去了本周的所有反彈幅度,周線上三大股指跌幅均超過4%。道瓊斯指數報收32283點,下跌3.03%;標普500指數報收4058點,下跌3.37%;納斯達克指數報收12142點,下跌3.94%。其中單日跌幅高達1000余點的道瓊斯指數表現為5月以來最差,標普500指數的11個板塊則全軍覆沒。
杰克遜霍爾年會8月27日仍將繼續進行,屆時日本銀行行長黑田東彥和英格蘭銀行行長安德魯·貝利均將與會。值得注意的是,歐洲央行總裁拉加德并不會參加會議。歐洲央行將在9月8日調整歐元區貨幣政策,拉加德至今仍未表態屆時將選擇50個或75個基點的加息幅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