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析師認為,短期內中美利差仍面臨收窄的壓力,不管中美利差倒掛還是快速收窄,都會在一定程度上對國內貨幣政策形成制約,但不會改變國內貨幣政策寬松的大方向。
他們還表示,中美利差收窄可能會進一步加劇資本外流的壓力,但如果人民幣匯率能保持穩定或繼續走強,會使得這種流出效應有所較弱。
中美利差或進一步收窄
10年期美債收益率被看作是全球資產定價之錨,分析師普遍預計,接下來10年期美債收益率將向2.6%-2.7%靠攏,較當前收益率上升幅度在20個基點左右。10年期中國國債收益率可能在2.4%-2.7%,較目前水平下降最多40個基點。
東方金誠國際信用評估有限公司分析師白雪對界面新聞表示,短期內,中美10年期利差走勢主要看美債。在美聯儲加息以及縮表的影響下,將通過期限溢價來推升美債長端利率,10年期美債收益率可能沖高至2.6%-2.7%左右。
“這主要是考慮到市場當前對美債的定價已基本計入了政策收緊節奏,通脹預期和加息預期都打得比較滿,除非后續美聯儲在縮表問題上大超預期,否則美債利率再次大幅上行的動力不足。”她說。
從去年7月到現在,10年期美債收益率上升了近1.2個百分點。美債收益率持續上升主要是因為美聯儲貨幣政策的收緊較市場預期更為鷹派,美聯儲主席杰羅姆·鮑威爾上周稱,必要時將加息25個基點以上以降低通脹水平,讓美聯儲5月加息50個基點的預期快速升溫。
相比之下,10年期中債收益率從去年7月至今下降了28個基點。白雪認為,短期內,10年期中債收益率可能仍將在2.8%左右的水平窄幅震蕩。因此,整體來看,中美10年期國債利差預計將在10-30個基點的區間內波動,出現倒掛的可能性不大。
國泰君安證券首席宏觀分析師董琦也認為,10年期美債利率或上行至2.7%附近。國海證券固定收益首席分析師靳毅則表示,在歷史上,10年期美債利率水平通常提前半年左右上行至每輪美聯儲加息頂部位置,意味著今年四季度10年期美債利率有可能上行至2.7%以上,并由此帶來中美利差進一步壓縮、乃至倒掛的可能性。
中國人民銀行行長易綱在2018年的博鰲論壇上曾表態,中美利差在“80-100基點”是較為舒適的區域。
對此,董琦表示,長期看,在人民幣國際化過程中,境外機構配置人民幣資產的總資產規模在不斷提升。“中債發行利率將向美債的低利率趨同,中美利差的舒適區自然而然就會收窄。”
不改變國內貨幣寬松的大方向
分析師指出,短期限國債收益率反映的是市場流動性,長期限國債收益率反映的是市場對經濟基本面的預期。中美利差收窄會在一定程度上給貨幣政策帶來制約,但不會改變國內貨幣政策寬松的大方向。
國家金融與發展實驗室特聘研究員任濤對界面新聞表示,中美任一期限利差的倒掛均會在某種程度上改變著市場預期,影響著跨境資本流動和雙方的金融市場走勢,無疑會制約國內貨幣政策的實施空間,使得中國貨幣政策在寬松時不得不考慮跨境資本流動給國內經濟金融體系帶來的負面沖擊,歷史來看,中美期限利差倒掛時國內貨幣政策寬松的力度與節奏均會有一定調整。
“后續更需要關注的是,中美單一期限利差倒掛是否會演變成全局的期限利差倒掛,這將決定著國內貨幣政策寬松的時點選擇與持續性。”他告訴界面新聞。
白雪也表示,隨著中美利差安全墊變薄,美債利率對中債利率的溢出效應可能會更加明顯 ,這會對后續國內貨幣政策進一步寬松帶來的長端利率下行空間形成一定制約。
“但總體而言,接下來國內貨幣政策將堅持‘以我為主’基調,雖然海外金融環境收緊、中美利差收窄等可能會對國內政策節奏和力度有一些微妙影響,但至少在今年上半年,國內貨幣政策不會改變邊際寬松的大方向。”她說。
董琦指出,結合利差和匯率情況,預計本輪中美利差影響國內貨幣政策的閾值可能在-30-0個基點之間,這意味著當美債利率上行至2.7%附近時,中債利率至多可以下行至2.4%-2.7%附近,對應國內政策利率仍然有10-30個基點的降息空間。
“但若(美)聯儲在下半年超預期加快加息節奏,則國內降息空間將相應有所壓縮,下半年降息的概率會有所降低。”他說。
董琦解釋稱,與歷史上兩次中美貨幣政策同樣呈現“內松外緊”式分化格局時的匯率表現有所不同,當前我國出口仍有韌性,人民幣匯率雖然可能由于中美利差收窄而朝著貶值方向演繹,但貶值幅度不會太大,甚至可能被前期積壓結匯等因素對沖而穩住,進而為國內下調政策利率提供了空間。
他還表示,即便下半年由于美聯儲收緊壓力壓縮了國內二季度之后的降息空間,中國央行也可以通過降低“外匯存款準備金率”來緩解人民幣貶值壓力。“從歷史上人民幣貶值的警戒水位‘7’來看,仍然具有一定空間,這也給國內降息以較厚的安全墊。”他說。
人民幣匯率或繼續保持穩定
分析師指出,當前外資流出跡象已現,未來我國金融市場將面臨外資繼續流出的考驗。但如果人民幣匯率能保持穩定或繼續走強,會使得這種流出效應有所較弱。
任濤表示,資本外流受很多因素影響,中美利差收縮甚至倒掛雖不是唯一的決定因素,但無疑會加劇資本外流的壓力,對國內金融市場造成較大沖擊,從今年以來滬港通、深港通北向資金一直在凈流出便可見一斑。
他進而表示,雖然人民幣計價的資產仍有相對吸引力,但吸引力在減弱,未來人民幣匯率雙向波動幅度可能會適度擴大,擴大的程度取決于國內外貨幣政策與國內外經濟基本面周期與節奏的差異,人民幣也需要在適當時機釋放貶值壓力。
因此,任濤表示,當前最關鍵是做好預期管理,“以我為主”的貨幣政策保持適當克制,對跨境資本異常流動給予高度關注。
董琦則認為,由于當前情況與以往相比略有不同,利差收窄不一定就會導致人民幣匯率貶值以及資本外流。
他解釋稱,首先,在貿易順差下的積壓結匯可對沖利差收窄的影響,“人民幣較以往有更厚的安全墊,目前(對美元)匯率距離7還比較遠”。其次,對境外機構而言,利差值得顧慮的閾值就在于“利用利差進行套息得到的收益是否可以覆蓋買入掉期進行匯率對沖的成本”,目前外匯對沖后的名義利差已經出現了走擴。
董琦進一步指出,盡管當前中美名義利差較低,但考慮通脹因素之后,中美實際利差并沒有明顯收窄,這也擋住了部分資本外流。而且,從避險的角度考慮,俄烏沖突之下,中國資產安全性顯得相對較高。
中信證券固定收益首席宏觀分析師明明則更為直接地表示,在人民幣匯率強勢階段,即使中美利差縮窄,人民幣匯率仍穩定,甚至會進一步走強。
他在研究報告中指出,一方面,經常賬戶將繼續支持人民幣匯率保持在一定中樞水平,另一方面,全年較為穩健的經濟增長、寬松的貨幣政策以及外資凈流入趨勢預計也將在今年支撐人民幣匯率穩定。
“雖然中美利差持續縮窄可能會導致企業加速償還外債,進而導致‘非儲備性質的金融賬戶’順差縮小,其對人民幣匯率的支撐走弱,但目前結售匯意愿仍較強,出口推動經常項目順差預計仍會支撐人民幣匯率穩定在一定的中樞水平。”他說。
明明還表示,目前人民幣匯率持續走強且我國金融資產仍具備吸引力,因此雖然我國債券資產存在短期外資流出的擾動,但目前資本賬戶下證券投資資金仍是正流入趨勢,我國資本外流壓力較弱。
“整體而言,預計多重因素將支撐人民幣匯率保持穩定,中美利差縮窄對人民幣匯率的影響或將有限。”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