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娛樂資本論 無字
短視頻之后,一款工具類軟件,成為了字節跳動的“新故事”。
2024年12月11日,《界面新聞》爆料稱,2024年字節跳動旗下創作工具剪映(海外版為CapCut)營收增長超三位數,總營收規模接近百億元人民幣。同時,剪映的全球月活用戶已超8億。
幾年前,兇猛成長的字節跳動不缺高增速產品,但在移動互聯網流量紅利消逝的當下,剪映取得的業績彌足珍貴。2024年10月,《晚點LatePost》報道,今年前三個季度,字節中國區單季度廣告同比增速從40%左右降至17%以內,最近兩個季度均沒有達成目標。
除了具備極強的增長潛力,剪映還高度契合下個時代的技術浪潮。36氪旗下賬號《智能涌現》援引知情人士消息稱,字節管理層認為,AI時代大概率需要更視覺化的用戶體驗、更低的用戶使用門檻。因此,字節已提升剪映旗下一站式AI創作平臺即夢的產品優先級,嘗試用新的路徑打造AI時代的“抖音”。
盡管字節跳動具備極為敏銳的產品洞察力,在視頻剪輯賽道俘獲了眾多忠實的擁躉,但隨著駛入視頻創作深水區,剪映也需要直面OpenAI、Adobe等國際一線巨頭的圍剿。如果不能在AI生成領域構筑深厚的商業護城河,剪映或許也會觸及成長天花板。
盡管剪映目前已在全球范圍內擁有不俗的影響力,但其誕生時間并不長。官方資料顯示,2019年5月,剪映移動端正式上線,距今不過五年左右時間。
值得注意的是,剪映上線,很大程度上也是國產視頻剪輯工具誕生的序曲。2020年,來畫視頻、秒影工廠、不咕剪輯等工具先后完成千萬級融資。同年7月和9月,B站和騰訊也先后推出名為必剪和秒簡的剪輯工具。
諸多投資機構以及互聯網企業之所以在2020年前后紛紛加碼視頻剪輯工具,主要是因為看到短視頻產業飛速發展,催生出了海量的剪輯需求。
圖源:前瞻產業研究院
中國互聯網絡信息中心披露的數據顯示,截至2020年12月,中國網絡短視頻用戶規模為8.73億,2016年以來的復合年增長率高達46.41%。考慮到大部分短視頻都是UGC內容,為了掌握內容創作的入口,實現內容創作到內容發布的閉環,互聯網平臺自然需要推出視頻剪輯工具。
另一方面,互聯網平臺不約而同加碼視頻剪輯工具,也是因為意識到了,此前的視頻剪輯工具過于曲高和寡,難以滿足普通用戶的剪輯需求。
其實短視頻產業發展之時,Adobe、蘋果等公司推出的Premiere Pro、Final Cut Pro等視頻剪輯工具已高度成熟,但這些工具不論是價格、下載安裝、還是日常使用,對普通用戶來說,都極不友好。
圖源:京東
比如,目前Adobe中國主要通過經銷商銷售Creative Cloud創意應用軟件,這些經銷商主要打包面向團隊銷售Adobe“全家桶”。在京東平臺,時朋數碼銷售的Adobe“公司商用Creative企業版一年期授權”價格高達12698元。
當然,用戶也可以選擇下載盜版軟件使用,但剪輯師李先生對剁椒Spicy表示,“現在盜版Premiere Pro漢化不好搞了,而且盜版容易崩潰,我們公司現在都開始用企業版了。”
圖源:剪映
反觀以剪映為代表的國產視頻剪輯工具對普通用戶極為友好,不光下載安裝簡單,SVIP超級會員包年費僅499元,相較動輒萬元的Adobe“全家桶”,價格也十分低廉。
更重要的是,國產視頻剪輯工具的使用門檻也非常低。抖音自媒體博主小杜對剁椒Spicy表示,“剛開始做視頻博主的時候,根本不懂剪輯,看Premiere Pro跟天書一樣。剪映上線后第一時間我就開始用了,沒用幾次就熟練上手了。現在我的視頻全是剪映剪出來的。”
事實上,這也在一定程度上解釋了,為何同為大眾視頻剪輯工具,唯有剪映成為行業翹楚。
圖源:非凡產研
非凡產研披露的全球AI APP下載榜顯示,2024年10月,剪映下載量為3712萬,環比增長50.89%,排名第二,僅次于ChatGPT。對比而言,InShot、Beat.ly、快影等視頻剪輯工具的下載量均低于千萬,與剪映不可同日而語。
剪映備受視頻創作者追捧,固然與使用門檻較低,以及具備出眾的功能有直接聯系,但也離不開短視頻霸主TikTok的大力扶持。
圖源:Statista
Statista披露的數據顯示,截至2024年4月,TikTok全球下載量超49.2億次,月活破15.82億,已成為全球第五大受歡迎的社交應用。TikTok在全球市場攻城略地的同時,也不遺余力推廣剪映。
比如,在東南亞市場,用戶拍完視頻后,TikTok會顯示“試試這個模板”或“輕松編輯”等宣傳語,誘導用戶點擊,進而下載CapCut。
有鑒于抖音短視頻平臺擁有海量創作者,抖音軟件的蔭護之下,剪映自然可以輕而易舉俘獲海量用戶。
盡管抖音深度賦能之下,剪映可以憑借差異化的生態優勢吸引用戶買單,但據剁椒Spicy了解,目前諸多專業的剪輯公司和剪輯師也在使用剪映。這似乎說明,生態優勢之外,剪映還擁有一些獨到的特質。
事實上,盡管定位為大眾視頻剪輯工具,但剪映并不想囿于“業余”定位,而是一直向專業用戶靠攏。
圖源:剪映
2020年11月和2021年2月,字節跳動相繼面向Mac和Windows平臺推出剪映專業版,相比移動版,專業版可以更方便用戶創作中長視頻,支持多種格式的高清素材,并可剪輯多條4K視頻。
2022年12月,字節跳動進一步推出了剪映企業版,可幫助剪輯團隊高效共創視頻,并支持企業搭建專屬品牌資源庫,進而實現視覺規范管理。
盡管剪映面向企業用戶上線了諸多專業化的功能,但在專業用戶看來,其依然比不上Premiere Pro。“你面試剪輯崗位,跟老板說,我只會剪映,會被笑話的”,在一家媒體做剪輯工作的張先生對剁椒Spicy表示,“這就像你面試設計,卻只會用美圖秀秀,會被認為不專業。”
不過張先生也表示,其實現在只用剪映,也確實能做出不錯的視頻,但用了這么多年Premiere Pro,快捷鍵、操作都習慣了,再用剪映遷移成本太高。
另外,專業的剪輯團隊一般都用Premiere Pro,雖然剪映也支持Premiere Pro的工程文件,但大一點的工程,導入剪映會出現卡頓的問題。“如果團隊都用Premiere Pro,但你用剪映,會增加很多溝通成本”,張先生表示。
圖源:剪映
即便看不上剪映,但張先生的公司依然為剪輯團隊購買了剪映的年費會員。這主要是因為,剪輯團隊拍攝完視頻后,可以用剪映一鍵美顏。此外,視頻制作完成的時候,剪映也能智能識別字幕或是匹配文稿。
張先生透露,“其實這些功能,Premiere Pro都能做,但需要找專門的插件,并且效果一般。剪映可以一鍵生成,提高團隊的效率,還是很剛需的。”
簡言之,對于專業用戶來說,剪映是一個短板非常短,但長板也非常長的工具。這意味著現階段剪映并非Premiere Pro、Final Cut Pro等專業剪輯工具的替代品,而是補足品,可以協助這些軟件更高效的完成工作,因而具備一定的商業價值。
而對于普通用戶來說,剪映之所以在一眾低門檻的視頻剪輯工具中脫穎而出,與前文提到的生態優勢有直接聯系。小杜對剁椒Spicy表示,“我平常就經常刷抖音,看到不錯的素材就收藏了,剪映可以一鍵同步抖音的素材,剪片子的時候直接就可以用。”
此外,小杜也用過必剪、快影等剪輯工具,這些工具的基礎功能雖然和剪映沒太大差別,但小杜認為,“美顏、素材庫、字幕等功能,還是剪映更好用,其他軟件感覺‘味兒’不對。”
這或許與抖音在短視頻領域積攢了豐富的用戶運營經驗有直接聯系。作為聚焦高線城市的短視頻平臺,過去幾年,抖音一直結合年輕用戶的需求,優化美顏功能。
圖源:火山引擎
火山引擎官網顯示,其智能美化特效目前支持200+自研端上智能算法,擁有美顏、濾鏡、美妝、微整形、美體特效等多種技術,覆蓋車載、運動健身等場景,并可針對暗光極限場景優化。
可以說,剪映之所以在全球范圍內收獲超8億月活,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其站在了抖音的肩膀上。依托于抖音的流量、生態、算法等資源,剪映可以更快、更高效地響應用戶的需求,進而同時贏得了專業和業余用戶的追捧。
有鑒于剪映正兇猛成長,具備不俗的想象力,2024年2月,抖音集團CEO張楠對外表示,自己已辭去集團CEO一職,未來將把精力聚焦在剪映發展上。
值得注意的是,張楠并不會僅僅按部就班地運營工具化的剪映,而將致力于靠剪映幫字節跳動拿下AI時代的船票。
目前,科技行業最具影響力的AI產品當屬對話類產品,然而這些產品均難以打通商業閉環。《智能涌現》援引知情人士消息稱,目前豆包App每周僅活躍2至3天,每天用戶發送消息輪次僅為5到6次,單次2分鐘左右,用戶人均使用時長僅為10分鐘左右。
對此,字節管理層判斷AI對話類產品可能只是AI產品的“中間態”,“長期更理想的產品形式,大概率需要更視覺化的用戶體驗、更低的用戶使用門檻。”
2024年2月,新華財經援引知情人士消息稱,過去一年,張楠已把絕大多數精力傾斜到剪映相關業務上,并親自帶隊探索AI輔助創作業務,即將推出一個AI生圖和視頻的產品。
圖源:剪映
三個月后,字節跳動推出定位AI內容平臺的即夢AI,可通過自然語言及圖片輸入,生成高質量的圖像及視頻。
對此,張楠表示,“借助GenAI的技術,畫面可以瞬間被呈現在眼前,這種極其簡單的方式,可以把每個人腦子里的奇思妙想快速視覺化,像做夢一樣,而這種感覺也是‘即夢’這個產品和名字的由來。”
事實上,目前不止字節跳動,OpenAI、Adobe等巨頭也正積極通過AI技術革新視覺內容創作。
圖源:Adobe
比如,2024年10月,Adobe在年度創意大會上,針對Premiere Pro推出了視頻拓展功能,可以通過AI技術,拓寬視頻的長度。此外,Premiere Pro還可以通過提示詞生成音效。
無獨有偶,12月10日,OpenAI也推出了生成視頻模型Sora,可生成最高1080P分辨率、最長20秒的視頻。
綜合來看,目前不論是OpenAI、Adobe,還是字節跳動,對AI技術的視覺化應用,都以降低用戶的創作門檻、提高創作效率為主線。因此,這些AI產品到底能否贏得用戶支持,還是要歸結于能否提供足夠出色的生成效果。
圖源:lesswrong
目前,AI技術的視覺化應用主要沿襲Scaling Law(縮放定律),即提高模型的參數數量帶來更強的性能,進而產生更強的“涌現”能力。
為了提高模型參數數量,OpenAI正不遺余力的擴大底層算力。2024年2月,華爾街日報援引知情人士消息稱,OpenAI CEO山姆·奧特曼計劃籌資5萬億-7萬億美元,提高全球芯片制造能力。
相較尚未實現商業閉環的OpenAI,字節跳動雖然財力更為雄厚,但受限于地緣政治,其很難再采購到英偉達A100、A800、H100、H800等芯片。
為了繼續推動即夢發展,2024年9月末,路透社爆料稱,字節跳動今年訂購了超10萬顆Ascend 910B芯片,但截至7月份僅拿到不足3萬顆,“這一速度太慢,無法滿足公司需求。”
算力規模觸及瓶頸,不光意味著即夢的能力難以穩步攀升,更預示著其難以拓寬市場影響力。民生證券計算機首席分析師呂偉表示,即夢的視頻生成模型Magic Video v2如果達到1億月活,每天每人生成10分鐘視頻,需要28萬張H100,2億月活時則需要高達55萬張H100。
不可否認的是,被譽為“App工廠”的字節跳動具備極強的用戶訴求洞察力,剪映可以青云直上,很大程度上也得益于這種能力。
但AI時代,科技公司不僅需要敏銳的產品嗅覺,也需要具備充沛的算力資源。惟其如此,AI產品才能具備較強的競爭力。
被“智子”鎖死算力的情況下,剪映如何破局,極度考驗字節跳動的操盤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