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面新聞記者 | 胡毓婧

界面新聞編輯 | 張友發

好消息，歸國頂流終于轉型成功了，壞消息，是開直播玩梗當網紅。

歸國10年后，曾經的偶像黃子韜在屢戰屢敗的轉型后，終于找到了自己的本命事業——直播。10月底，黃子韜趁著官宣戀情并成功求婚的熱度，在抖音直播，鏡頭前他精神飽滿、不時怒懟網友，被戲稱是易燃易爆炸的“白磷型人格”，而他的女朋友徐藝洋因為情緒穩定、反矯情、一句夸獎就能“制服“黃子韜，被稱為“天選幼師圣體”。

網友玩梗、黃子韜直播產出素材，網友嗑cp，二人合體直播曬出結婚證，流量實現正循環。黃子韜半月抖音漲粉約500萬，順勢開啟了直播帶貨，據新榜數據，一場GMV在2500萬到5000萬之間。

另一邊，內娛初代頂流鹿晗也在11月底的一場直播中怒罵惡評后登上熱搜。隨后這兩位曾經的EXO男團成員、多年沒有出圈作品的歸國偶像，先是連麥直播，后又直接同框直播，成為這兩位走了多年下坡路的昔日頂流，近些年不多的高光時刻。

流量時代日薄西山，頂流如今更只是傳說。文娛行業從流量、票房到水位，一步步收縮。頂流做網紅，或許才是他們的“正道”了。

頂流下坡路

盡管歸國四子如今境況迥異，但十年前，黃子韜和鹿晗選擇的是一條雷同的路。

2014年，吳亦凡領頭與SM娛樂解約后，鹿晗和黃子韜效仿，陸續向韓國首爾地方法院遞交訴訟書，申請合同無效，脫離SM回國發展，此后二人陸續宣布開始獨立發展，并用一張單曲在內娛宣告回歸。

雖然個人資源和實力各異，但韓娛“淬煉”出的偶像天團魅力加成、過硬的唱跳水準，讓他們回國伊始便能空降“頂流”坐席，四人一起開啟了內娛的頂流時代，走出四條交錯的發展路線。

回國發展前兩年，鹿晗音樂、電影和綜藝三棲，流量勢頭如日中天。2015年末的首張個人專輯和2016年2月的迷你專輯銷量均破紀錄，甚至遠超同期出專輯的天后泰勒·斯威夫特。他趁熱打鐵，2016年舉辦三場演唱會，創下32秒售空紀錄。

鹿晗拍戲則直接“上車”名導新作，2015年靠陳正道的《重返20歲》清新開局，同年上映的《我是證人》搭檔楊冪，次年主演《盜墓筆記》和張藝謀導演的《長城》，票房均破10億。

據福布斯統計，2017年鹿晗以1.8億元收入成為中國名人榜第二，僅次于2.4億元收入的范冰冰。

黃子韜則是歸國即巔峰，此后一路下坡。沒有大片邀約，作品多是反響平平的網劇，如今翻看黃子韜的個人影視作品履歷，2017年播出的《談判官》已經是相對亮眼的一筆，雖然豆瓣只有3.8分，但流量效應仍在，首播收視率破1，全網視頻總播放量突破80億。后來即便是與搭檔易烊千璽“雙頂流”合作的《熱血同行》幾經改名，播出后依舊如愿大爆。

黃子韜還在轉型演員路上兜兜轉轉之時，鹿晗的頂流生涯在一則官宣微博后急轉直下。2017年10月，鹿晗官宣戀情，對象是彼時因《極光之戀》表演浮夸被嘲的關曉彤，微博服務器一度癱瘓。

此舉坐實鹿晗在虎撲等男性社區的“爺兒們”人設，但代價是核心粉絲流失，微博掉粉近百萬，次年二人的“定情之作”《甜蜜暴擊》播出，豆瓣評分也被“暴擊”到2.8分。

鹿晗的“下坡路”很陡。被批“偶像失格”后，鹿晗很快遭遇了一次更徹底的“否定”。繼《流浪地球》后，另一部被寄予厚望的科幻大作《上海堡壘》上映，主演正是鹿晗。

影片因劇情邏輯、特效細節被廣泛群嘲，“以一己之力關上了國產科幻片的大門”。鹿晗因演技不佳還“倔強”保持偶像發型，吸收了不少惡評火力和觀眾對流量演員的怨氣，影片總票房1.23億，低于市場預期。

導演滕華濤事后接受采訪時稱，“自己用錯了鹿晗”，這句話本意想表達演員與角色不契合，但旁觀者的解讀很直接：“流量不靈了”，“鹿晗的時代終結了”。

這之后，鹿晗告別大銀幕，轉戰小屏幕。2020年接連播出了游戲IP改編的《穿越火線》和愛奇藝迷霧劇場的懸疑劇《在劫難逃》，都是強類型的垂類劇集，雖然口碑有所挽回，但兩部劇都熱度平平，似乎愈發證實鹿晗的流量時代已是日薄黃昏。

鹿晗本人也仿佛“元氣大傷”，認清現實，近三年沒有一部新劇或新片，也不發專輯，偶爾客串足球解說，滿足童年夢想，與昔日的頂流判若兩人。

同樣轉型跌跌撞撞的黃子韜，也錯過了最佳的流量紅利時代，二人都逐漸“佛系”。但2023年的演唱會市場井噴式爆發后，他們陸續選擇舉辦個人演唱會。

鹿晗的2023πDAY巡回演唱會5站10場一票難求，他在演唱會后接受《南都娛樂》采訪時稱，以后將更多展示“鹿歌手”的一面，將探索民謠和R&B等音樂風格。

黃子韜卻在一場演唱會上迎來“至暗時刻”。去年11月，其個人演唱會在廣州體育館舉辦，但開票后沒人買賬，原價2368元的內場票，降到262元甩賣，黃子韜工作室臨時發布公告稱因黃子韜身體不適，將兩場演唱會減為一場。即便如此，開場后內場仍有大量的空位，現場管理混亂。

黃子韜后來在直播中澄清，演唱會的票面跟他所簽合同價格不同，龍韜娛樂CEO、自己的經紀人因嚴重失職接受調查，那場演唱會成了黃子韜的“心理陰影”，“因為那一天對我來說太黑暗了。”

網紅直播變“正道”

重回話題中心，黃子韜靠的是官宣戀情。

但不同于七年前鹿晗談戀愛脫粉，黃子韜官宣戀情，讓他在流量日薄西山的時代，重新迎來自己繼EXO時期和歸國早期后的事業3.0時期。

在自己投資的一檔文旅綜藝《跟我走吧》中，他官宣并求婚女友徐藝洋，話題很快登上熱搜，黃子韜”隱忍的愛”“我這樣不帥嗎”被玩梗化，節目素材被反復“品鑒”后，黃子韜被塑造為“抽象版戀愛腦霸道總裁”，乘上抽象的風，在短視頻迅速走紅。

黃子韜趁熱打鐵，和徐藝洋在抖音合體直播，他和網友激情“對線”，有人問：是不是抓住了徐藝洋的把柄，她才跟你在一起？黃子韜立刻“揪住”這條彈幕，對手機屏幕大喊：“你的世界怎么這么陰暗？兄弟，你是活得有多不快樂？”

直播間觀眾說他情緒不穩定，引發擔憂，“你不會家暴徐藝洋吧？”黃子韜即興開啟了一段激情的rap秀，“Call me，我去干死他！誰家暴你們，我去干死他！OK？不不不不不行，這是錯的，因為現在是法制社會，我們要用法律的手段讓他得到酷刑。”

這段即興rap很快火遍抖音，成為博主二創熱門素材，“黃子韜模仿大賽”“萬物皆可黃子韜”登上抖音熱榜。黃子韜被蓋上可自燃的“白磷型人格”印戳，反矯情、情緒穩定的徐藝洋則獲封“幼師圣體”，不拍戲、不出專輯，但有名梗、有cp、有流量，黃子韜終于成功實現了一次轉型，身份是短視頻網紅。

那場直播四天后，黃子韜化身雙11“驚喜官”，開始直播帶貨。據新榜數據，黃子韜單場直播預估GMV達到2500萬-5000萬，在這之后他又開啟了5場帶貨直播，最高預估GMV達到250萬-500萬。

直播過后，黃子韜的戀愛劇更新。12月2日，他在抖音曬出結婚證，再次拉爆流量。新榜數據顯示，12月2日到12月8日一周，黃子韜賬號一周漲粉超223萬，位列當周抖音漲粉榜第一位，目前粉絲規模已超1200萬。

之后黃子韜也加快了直播頻次，從之前的周播變成日播，徐藝洋的賬號成了他的“矩陣號”，一邊直播聊天一邊帶貨賣水晶，直播間有觀眾吐槽價格太貴，看似地攤貨的水晶要價上千元，彈幕粉絲回護稱“他們送的比賣的多”，黃子韜也出鏡維護老婆，直播間人聲鼎沸。

黃子韜的翻紅路徑，已經不再是“歸國四子”當年微博主導下流量明星崛起的數據邏輯，而是變成了短視頻中直播造梗走紅帶貨的網紅一條龍。

巧合的是，鹿晗11月底也開啟了一場登上熱搜的直播，劇情也是相似的“怒懟網友”。深夜直播中，鹿晗疑似醉酒，對“咋這么丑”等不友好彈幕直接開罵，豎中指。

次日熱搜詞條里，真性情和沒素質的評價毀譽參半，但好歹關于鹿晗的話題不再是“鹿晗對不起，關曉彤和王安宇挺配的”。

一周后，黃子韜邀請鹿晗連麥，短短十幾分鐘的凌晨直播，最高在線人數峰值超250萬。12月9日，兩人直接同框直播，黃子韜口無禁忌，聊喝酒、聊吳亦凡、回擊網友說他肚子大。

鹿晗還有偶像包袱，一邊“捂嘴”黃子韜怕他說出什么被營銷號炒作，一邊糾結怎么才能露出更好看的左臉。黃子韜一口一個“大哥”稱呼鹿晗，但連麥PK時，他輕松贏過鹿晗，彈幕多數在花式玩梗黃子韜。

在時刻情緒飽滿的黃子韜面前，鹿晗顯得淡淡的，似乎還不太接受直播間和網紅的玩法，仍秉持著一個偶像和頂流原教旨主義式的“體面”。

黃子韜則顯得精神自洽得多，轉型磕磕碰碰后，把自己混成了鄙視鏈底端的“綜藝咖”，他將職業選擇放寬到幕后和娛樂周邊產業，入股電競俱樂部成為了合伙人和聯席CEO。

往前倒推數年，他已經自創服裝品牌YKYB，而后接下父親留下的娛樂經紀公司龍韜娛樂，并與MCN公司遙望網絡共同成立望望龍網絡科技公司，這些商業動作也讓他更敏銳地覺察娛樂產業的潮水流向，能更快順勢而為，而今可能是伏脈千里，也可能是歪打正著，靠2024年的抽象玩梗風潮再度翻紅。

過去幾年間，流量已不復當年勝景。2018年內娛最后一代頂流蔡徐坤從偶像選秀《偶像練習生》脫穎而出，為他保駕護航的正是另一位歸國頂流張藝興。四子中的另外一人也已被行業除名，只留下“踩縫紉機”的軼聞。

而新頂流的時代更加短促，2023年因“私生活”塌房后，蔡徐坤將事業重心轉向海外，內娛就此進入流量失靈的下一個紀元。

影視劇市場始終沒再熱起來，寒冬過后是三年疫情，緊接著是觀眾流失和短劇侵襲，不論是電影還是長視頻，都在等待和撕扯中艱難度日，趁短視頻流量仍在轉型網紅，也許是前頂流們的上佳選擇。

在那場合體直播中，談到曾經的事業，黃子韜和鹿晗說“我們只要在，江山不會倒”，“不是我們不回來，是我們不想干而已”，但轉頭這段話被發在豆瓣、小紅書上，網友的高贊評論是“老男人的幻想”和“誰給你們的自信”。

時移勢易，唱跳舞臺和拍戲轉型，都也不再是優選，放下最后一絲“strong”，“三二一上鏈接”，或許是更好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