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張濤、路思遠(中國建設銀行金融市場部,文章僅代表作者觀點)
年初時,2024年曾被喻為“超級大選年”,因為全球將有76個國家/地區舉行大選,覆蓋范圍占全球人口、經濟總量的比重均超過了40%,臨近年尾,多數選情落定,特朗普二度勝選美國總統、英國與日本首相更迭、歐洲議會的政治光譜向右傾斜,從結果來看,自2016年英國公投脫歐與特朗普單邊主義勝選后,逐漸確立的去全球化趨勢進一步固化,而新冠疫情的沖擊,更是暴露出互信削弱后的供應鏈脆弱,此番種種對于2025年的全球經濟而言,均預示著不確定,甚至是不安定,尤其是將受到特朗普推行的“MAGA 2.0”嚴重沖擊。
實際上,如果比較近四位美國總統期間美國經濟的狀況,特朗普在經濟治理方面并非是高手。2017年至2020年,在特朗普首個任期內,美國經濟平均增速1.5%,是四位總統中最低的水平;平均失業率5.0%,也高于拜登時期;美國占全球經濟比重24%,低于2001年至2024年25%的平均水平。
經濟治理上的黯淡,加之消極應對新冠疫情,在建制派的集體抵制下,特朗普未能連任,近乎是灰溜溜地離場。在隨后四年間,受到司法調查、眾叛親離、家人故去等打擊,甚至在本次選舉過程多次遭遇暗殺未遂,然而,特朗普最終輕松完勝,反映美國社會內部正在經歷劇變。另外,此次大選特朗普幫助共和黨實現“紅潮”——共和黨不僅絕對控制白宮和參議院,還在眾議院占多數席位。由此,特朗普在第二個任期內的施政,就很難遇到實質性的政治阻礙,相應特朗普于2016年提出的“MAGA”單邊主義將得到更廣泛和深入的推進,全球經濟必將受到“MAGA 2.0”的嚴重沖擊,與特朗普首個任期不同(任職后的第二年才開啟貿易戰),沖擊一定在2025年1月20日他任職后就會顯現,這是“MAGA 2.0”沖擊的第一個顯著特征,即沖擊來臨的很快。
“MAGA 2.0”沖擊的第二個顯著特征,就是更加體系化。如果說在首個任期內,特朗普在內閣人選上不得不依靠建制派,結果則是內閣成員與特朗普本人分歧巨大,這也是特朗普首個任期內,其內閣始終殘缺不全的主因,而過去四年間特朗普經受的種種,更是令他在團隊人選方面更加重視“志同道合”和“多樣性”,這次勝選后,不到一個月時間,他的內閣成員團隊基本就明確下來,“忠誠”、“年輕化”、“商界精英”是這些被選之人的顯著標識。
內閣人員完備的結果就是,特朗普新任期推行的“MAGA 2.0”會更加體系化,多頭并重的推行路徑應該也是確定的。
“MAGA 2.0”沖擊的第三個顯著特征,就是特朗普的“四支柱”政策十分明確和清晰。按照特朗普的競選綱領及新內閣成員的公開言論,他在未來四年的政策內容已十分清晰,即“貿易、財政、移民和放松管制”四支柱。
貿易方面,特朗普已公開宣稱任職后的首批行政命令中,就包括對加拿大與墨西哥加征25%、對中國加征10%關稅,而且他將任命萊特希澤的幕僚長格里爾為貿易代表,另外,關稅收入也被視為對沖其國內減稅帶來的財政壓力的一種手段。
財政方面,未來財長人選貝特森在獲正式提名后,提出了“3-3-3”政策,即到2028年將預算赤字率降至3%、通過放松管制實現3%的經濟增長、每日增產300萬桶石油或等量能源。
移民方面,特朗普將任命霍曼為邊境事務負責人來負責移民政策,霍曼就是特朗普首個任期內實施“家庭分離”驅逐移民政策的倡導者,霍曼已經公開表示,將在2025年驅逐130萬非法移民。
放松管制方面,已經成立的“政府效率部”由馬斯克與拉瓦斯瓦米負責,主要就是消減不合理政府開支,提高政府效率,這個機構雖然只是顧問身份,但可以直接向未來的白宮預算辦公室主任沃特提建議,目前“政府效率部”已經開始運轉,目標就是打造一個高效的小政府,此舉已被外界稱為特朗普對建制派的“復仇”。
從先后順序來看,貿易政策和財政政策影響應該最早顯現,移民和放松管制會涉及美國社會內部的諸多利益方,可能相對慢一些。因此,最為確定的,特朗普在關稅方面一定是認真的,絕非是交易策略的口頭表達。另外,增加化石能源供給也是確定的,目前美國的化石能源產能是1400萬桶/日,按照貝特森的“3-3-3”,意味著將增產20%以上,相應將直接和間接影響全球能源供需。
基于上述三個觀察和判斷,對于全球而言,首先就要面臨美國加征關稅的沖擊。特朗普在競選期間曾表示將對所有貿易國加征10%的關稅,目前美國一年的商品貨物進口額3.17萬億,全球一年的商品貨物總進口額為24.2萬億,美國占比為超過13%,10%的關稅加征確實能都帶來客觀的收入。但正如文初所言,全球剛剛經歷了大選,新當選的各國政客均會在維護本國利益方面表現出強硬,以夯實剛剛獲得的政治地位,所以特朗普的新關稅戰同樣面臨巨大的不確定性,因此各國達成新的貿易協議將會很耗時,而且能否達成協議還存在不確定性,短期看(明年)全球貿易受損是大概率事件。
其次,地緣政治還要變。特朗普單邊主義的回歸,將改變美國民主黨“小院高墻”的選擇性聯盟策略,美國與盟友之間的關系將再度趨于復雜,變化的結果會直接影響目前還在焦灼中的俄烏沖突、以哈沖突的演變進程。另外,特朗普的再度勝選及維護自身利益的單邊主義,也將重燃歐洲等地民眾對變革的熱情,此間接也會對全球地緣政治產生影響,并會帶來全球社會內部的不安定。
第三,加征關稅和地緣動蕩,對于全球供需影響更為復雜。雖然,目前還不能斷言一定會出現新一輪通脹,但全球供需進入非穩態是大概率事件,更麻煩的是金融市場對這些變化無法有效定價,因此當全球經濟將向不明朗區域運行時,金融市場波動加劇就變得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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