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略大參考 錢多多

編輯 | 原 野

部分秋招生還沒被線下群面難倒，就已經被AI面試淘汰了。

據了解，除中國工商銀行、中國農業銀行、中國銀行、中國建設銀行四大行外，交通銀行、中原銀行、浙商銀行、北京農商行、上海銀行、郵政儲蓄銀行都在今年用到了AI面試。

面對接連不斷的銀行AI面試，部分應屆生表示很尷尬。

一方面的尷尬，來源于線上面試本身。因為沒有獨立臥室，不想接受室友圍觀的大學生只能不斷找偏僻的區域，偷偷摸摸地面試。

另一方面的尷尬，來自面試題目。銀行AI面試涉及的問題多數是“寶潔八大問”，如領導臨時讓你周末參加活動時如何回復。但是部分應屆生也稱，會收到與投遞崗位、簡歷經驗脫節的提問。加上很多AI在提問后僅僅給出3秒左右的思考時間，應屆生會因為回答得斷斷續續而更加尷尬。

但盡管如此，為了得到銀行的穩定工作，應屆生們也只能努力去適應。甚至，部分人會在面試中使用AI外掛，用AI打敗AI。

01 泛濫的AI面試

“越來越多的銀行喜歡把AI面試放在網申之后。”劉旭是2025屆的經濟學專業應屆生，因為父母及親戚一直強調銀行就業穩定，她在今年秋招中向十幾家銀行投遞了簡歷。

秦風也感慨，“之前春招的時候還沒有AI面試，但是秋招網投的六七家銀行里有四家都是AI面試。”今年暑期在江蘇南通小縣城面試建設銀行實習生的時候，她也被安排了AI面試。

伴隨著AI面試的泛濫，AI面試成為劉旭等秋招應屆生經常經歷的流程，也讓應屆生嘗到了尷尬的苦澀。

首先，是熟人干擾面試的尷尬。

劉旭稱，為了避開干擾，她會特意趁著其他三名室友去圖書館刷題、實習的時候在宿舍面試。然而一次面試中途，隔壁宿舍的同學直接破門而入，而且很沒有眼色地走到一旁詢問自己是否是在面試。

比起被熟人出聲打擾，在熟人面前自吹自擂簡歷更為尷尬。

求職者在面試中適當美化簡歷，塑造勤勉誠信專業的“光輝”形象，極為正常。劉旭稱，在充分了解自己高數作業靠抄、英語六級低分飄過的同學面前，她不太好意思在面試中夸贊自己，甚至直接憋不住地笑了。而這些表現，以及前面提到的同學詢問聲音都被系統錄入，成為AI面試官眼中的“減分項”。

比起真人面試官的線上面試，AI面試官會對面試錄制視頻進行解析，相應的，對求職者的環境也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如面試中途無人干擾、環境安靜等。這對大部分住在宿舍的應屆生而言，并不容易實現。

其次，AI面試官提問與面試崗位錯位的尷尬。

應屆生李思琴稱，她在民生銀行的AI面試中被問及：如何利用“黃金30秒”法則推銷出自己的手機。這個提問帶有明顯的銷售性質。而李思琴的專業為計算機，投遞的崗位也是金融科技崗位，甚至她在面試前完全不了解“黃金30秒”法則。

結果可想而知。在此前的提問中，她都積極答題，盡量把系統留出的3分鐘回答時間填滿。但在上述提問環節，她尷尬地回答半分鐘后便“江郎才盡”，提交了回答。

另外一種尷尬，源于AI面試留出的思考時間過短。

參加過多次銀行AI面試的溫周回憶，她有一次被問到學習新知識的困難與解決方案，問題本身不算難，但要求問題讀完大概只給三秒鐘的時間思考，且沒有重新錄制的機會。她只來得及想出幾句話的簡單概括，最后回答時間還不足1分鐘。

在另一家銀行的AI面試中，溫周還因為回答時卡殼停頓了幾秒鐘，被AI面試官要求退出再重新進入面試間。——結果，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溫周沒能成功重進，那場面試就廢掉了。

02 被AI提效的秋招工作

銀行成為率先使用AI的行業，并把它直接應用到秋招之中，最核心的關鍵詞還是：效率。按照用友發布的《AI才有道》，AI招聘能夠提升81.8%的招聘效率，降低了38.4%的招聘成本。

傳統銀行秋招的最大問題是工作量太大。

這一方面源于報名人數多。建行曾經發布數據稱，2020年的一輪招聘中有29萬人報名1.6萬崗位，報錄比為18：1，此后鮮少有銀行公開透露具體的報名人數。據第三方機構統計，在2024年校招中六大國有行共發布近10萬個崗位。按照2020年建行的報錄比簡單推測，則有近180萬人報名了六大行2024年的秋招。

另外一方面，則源于秋招的工作流程繁雜。銀行招聘一般包含網申、筆試、線上面試、線下群面、單獨面試這五輪面試流程，人事要對求職者實習經驗的真實性、專業技能的熟練度、綜合素質能否與崗位需求適配，全方位進行考核。

從某股份行負責招聘的員工在2023年春招的公開報道中可知，總體報錄比例在100∶1左右。換而言之，人事需要對比100名報名者的情況，才能錄取一名員工，工作量不可謂不大。

AI顯然能解放出銀行的一部分招聘成本。

比如線上面試環節，假設每位候選人得到的面試時長是15分鐘，那么銀行需要安排5位人事連續工作31個工作日（8小時工作制前提下），才能夠完成5000位候選人的面試。如果考慮到面試檔案的整理、排名，所需要的時間會更長。

但若是使用AI面試官，不適合的候選人如流水一般被快速淘汰，效率顯然更高。如多面AI數字官Doris，只需要2天就能完成5000個面試。

除了提高效率外，AI面試還能降低成本。據Tech星球援引的一家AI面試服務商稱，AI面試有兩種付費方式。第一種屬于按次收費，單次使用費用為15元-30元；另一種收費模式，即企業進行定制化項目合作，按定制需求付費。

同樣是5000位候選人，銀行若是選擇按次收費、每次30元的價格，需要15萬元。但銀行若是選擇讓5位人事去線下連續面試31個工作日，可能面臨如下開支：

如：5名月薪1.5萬的人事連續工作31個工作日，即1.5個月，則人力成本11.25萬

5名員工出差連續工作1.5個月，按照每個自然日補貼300元，則差旅補貼6.75萬元。

不考慮線下面試培訓費、溝通調劑費的基礎上，僅僅是兩項成本的合計金額就高達18萬元，明顯高于AI面試的成本。——按照單次計費30元的高標準計算，AI面試官完成5000位候選人的“工資”是15萬。

03 AI pk AI

AI面試官面對的2024屆應屆生，也是善于利用AI的一代。在校期間，大學生就已經借助AI制作PPT、周報、論文，把AI當成“私人秘書”。在不斷的使用中，部分大學生甚至會把豆包App的智能體設置聲音、人設，儼然把它打造成閨蜜。

自然，大學生也能夠利用Kimi等AI工具避免AI面試中的尷尬，快速通過AI面試。

一位應屆生透露，自己會在面試前用手機打開Kimi，設定Kimi的回復身份是銀行秋招生，提醒Kimi即將面對AI面試。面試中，該應屆生只需要打開Kimi的對話麥克風，通過錄制AI面試官的問題，依靠語音完成問題輸入。

在等待AI給出答案的過程中，他會使用“這是個很好的問題”、“畢竟某某技能在工作中十分重要”等通用套話來拖延時間。

Kimi、豆包等工具勝在便宜，但是終究不是為AI面試作弊打造，比如涉及實習經歷等問題時，幫助不太大。部分秋招生開始追求更為專業的線上面試AI外掛。

溫文在準備銀行管培生的AI面試時，購買了一個定價188元的AI“外掛”。其特點就是能夠識別語音、快速得出結果，為了避免面試中眼球不斷左右掃動被察覺，他還下載了一個避免被識別到的安裝包。

略大參考看到，該AI“外掛”在官網直接標注了“作弊”。此外，用戶還可以填寫相關個人經歷，避免AI工具生成的答案與實際情況、崗位需求的偏差較大。

目前，溫文已經通過AI“外掛”，順利通過兩家銀行的AI面試，進入線下群面環節。

如此垂直的AI面試賽道里，已經有眾多選手參與其中。略大參考在網頁中簡單搜索“AI面試輔助工具”，就能看到Offer面試蛙、面試通、面試狗、AI面試助手等AI工具的信息，均強調能夠實時分析，提供參考答案。

但這并非一項好生意。

這些公司多是最近一年才成立、社保人數為0人。因為“外掛”“作弊”等核心宣傳點，他們很難借助微信平臺、短視頻平臺進行推廣，獲客相對較為困難。

此外，AI外掛多是通過ChatGPT、自建資料庫、小模型等方式得到面試答案，復制難度并不高。產品壁壘較低，新的競爭者自然也就能夠輕松復制，以低價優勢搶奪市場。略大參考了解到，多家AI外掛的充值頁面有著首單優惠、額外送時長、拉新送現金的提示。

顯然，這些AI外掛公司，迫切地需要新的消費者為作弊付費。

為公平和效率而生的AI面試官，顯然在這兩項關鍵任務中還沒有拿到滿分。牛客發布的《2024年AI面試實踐手冊》中就曾提到，58.5%的受訪者希望AI面試防作弊能力進一步提升，提高公平性。

這屆找工作的應屆生，如果完全不懂AI，恐怕是要吃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