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音樂先聲 丁茜雯

編輯 | 范志輝

養成系的頭部指標也塌了。

8月29日，在微博熱搜喧囂數天的時代峰峻三代新團“T.O.P登陸少年”終于迎來成團大結局。

時代峰峻發布聲明稱，余宇涵因“巨大精神壓力、心理壓力”以及出于對組合、其他成員負責的考慮”宣布退出組合，“T.O.P登陸少年”將以左航、朱志鑫、張極、張澤禹、蘇新皓五人團形式活動。且該支組合仍然采用此前規劃——平番、成員輪流C位的模式來進行活動，一年后再重新確定團隊最終排名。

早前，因疑似侮辱女藝人、背刺隊友等負面輿論，原定第六位出道的成員余宇涵成為“眾矢之的”，種種負面爆料，也令T.O.P登陸少年尚未邁出第一步便陷入又一輿論漩渦，更是在8月28日出現五家粉絲聯合公告，要求“保五退余”。

但不管是退團減人還是平番輪C，TF三代的出道都充滿著腥風血雨。而這從重慶18樓到馬來西亞的“一地雞毛”成團夜，也不過是揭開了養成系變革的“謊言”。

平番出道為何遭抵制？

2018年8月29日，TF三代練習生正式公開亮相，人均小學生以稚嫩青澀的模樣開啟陪伴養成的大門。時代峰峻負責人曾坦言，三代成長的這幾年，是時代峰峻發展最快，也是最順利的幾年。

作為時代峰峻養成系血脈的延續，被愛屋及烏關注到的三代練習生也成為家族粉乃至路人粉下注養成的新目標。截止到2024年8月，三代最長也已歷經七年之久的練習生生涯，且深受番位制度的影響。

與一代、二代不同的是，三代練習生公開即以人氣排名，流動的番位高低也依據官方Fan Club“時代峰峻”App中的“高會（高級會員）榜單”作為直接參考。而這也關系到練習生們在一切公開鏡頭、內容分配、舞臺選擇、粉絲話語權等，包括練習生微博賬號也是由打投番位決定是否開通。比如朱志鑫在2020年僅靠舞臺演出打投，就吸引粉絲豪砸200萬成為三代一番。

可以說，三代的誕生便與高粘性的養成系粉絲經濟有意識地進行了強綁定。

根據粉絲自發運營的“鴨鴨推送TFPush”數據統計，朱志鑫、張澤禹、蘇新皓、張極、左航、張峻豪相對常年累月穩居在高會收藏榜、高會粉絲榜、高會點贊榜TOP6之列。因此，既定的“民間TOP”事實，也導致關于三代的出道打投，也已在粉絲圈層悄悄做足了準備。據多位粉絲、站姐透露，在三代出道節目《登陸日》播出之前幾年，各練習生后援會、粉絲均早已進行集資購買高會賬號囤號，為出道之際的高會打投進行“儲糧”。

而為了榨取粉絲價值，哪怕人氣練習生塌房，公司也更傾向于保護處理。比如練習生張峻豪爆出戀愛傳聞后，由于其仍排名練習生群體人氣第六，即便遭遇其他練習生粉絲聯合聲明要求去除張峻豪最終出道戰參與資格，“但公司還是讓他參加且釋放出有機會出道的信號，粉絲也覺得按照高會人氣有望，后期繼續打投花費了百萬”。

番位把控了時代峰峻養成系的命脈，影響著粉絲經濟的投入。這也就不意外，為何“T.O.P登陸少年”決定采用平番輪C位后，會引起粉絲大規模抗議。

這也造成三代粉絲在三個月內的出道戰選擇拒不買帳時代峰峻的維穩處理，要求“給xxx一個交代”、“不接受一改再改的彈性規則”、“必須按照以往銷量和高會來定番”等呼聲依然高漲。

比如在8月10日，TF家族三代數據組便發布聯合維權聲明，要求時代峰峻必須再演唱會現場宣布出道人選、番位，并指出粉絲愿意承擔跨國的舟車勞頓與添加劑票，“都是因為貴司承諾馬來西亞演唱會即為出道演唱會”，更強硬要求“拒絕模棱兩可”。

不難發現，過分依賴養成系粉絲經濟滋養的時代峰峻，最后被粉絲“反客為主”了。

而造成這種現象最主要的原因，則是來自于二代《臺風少年蛻變之戰》的“后遺癥”。2019年，臺風少年團迎來解散，除姚景源外，原成員丁程鑫、馬嘉祺、宋亞軒、劉耀文與練習生賀峻霖、張真源、嚴浩翔一同加入《臺風少年蛻變之戰》重新進行“出道戰”，由粉絲打投來決定成員、排名。據不完全統計，僅馬嘉祺粉絲在出道戰的打投總金額就遠超700萬元。

伴隨著粉絲打投熱情高漲，原定五人出道也進行了更改，最終形成的時代少年團達成了七進七出、無一人淘汰的選秀歷史。

換言之，在二代開啟臺風蛻變之戰后，時代峰峻的傳統養成模式就早已被粉絲經濟改寫了。

因此，在三代的運營策略上，時代峰峻也并未繼續大團結放養，反而強化不同練習生，不同養成粉絲團之間的對立競爭意識。事實證明，這也成為吸引粉絲不遺余力氪金的引子。比如2022年，三代粉絲便投入超過8000萬元來為練習生們謀排名福利。更為重要的是，在三代培養時期，時代峰峻并未實行慣用的優勝劣汰法則以及評級制度，僅僅保留了月度考核。

說白了，成長在時代峰峻試錯后最為順利發展階段的TF三代，早早就在粉絲氪金定番的“溫室”中。人氣番位的逐漸固定也令部分練習生有恃無恐，“賣賣CP、撒嬌賣萌、賣慘就能激起粉絲的喜歡與憐愛，到底唱跳有沒有進步無所謂，粉絲無底線的溺愛已經到了就算私聯戀愛、唱跳不行都能夠包容了”。

最為直接的結果，便是在出道節目《登陸日》中，練習生們面對主題曲學習顯露出十分明顯的吃力，多為練習生更是因此被質疑“六年練習生為何什么都不會”。

粉絲小樹就提到，“雖然很多粉絲覺得三代是一場大逃殺，但說實話長達六年時間里沒有練習生淘汰制度，孩子們也都自然而然覺得有粉絲無理由包容的打投集資保底，路人都在吐槽練習時長這么久還是廢柴，我們會看不到嗎？只是這么多年的陪伴，投入的時間、金錢、情感的沉沒成本太大了，想看到他們出道，也想看到他們發光，可能現在多少感覺是在溺愛了”。

這可能三代也稱為“最廢一代”的原因吧。

離開番位之后

回過頭來看，在三代公開之初，其Slogan便是“進化”。而時代峰峻堅持“去番”，除了合規、公平的定番因素外，或許更多是基于轉型需求。

一方面，選秀+養成模式逐漸失去新鮮感，曾經一年多檔海內外的秀綜，掏空著練習生儲備資源以及秀粉的熱情與錢包；另一方面，以杰尼斯丑聞引發的養成系地震，也將性侵騷擾未成年、私生飯跟蹤未成年、未成年戀愛與私聯等負面爆出，養成系的黑暗面逐漸上升到社會問題。

因此，不管是日本還是韓國，養成模式轉型也早早提上了日程。比如同為公開養成的AKB48，早在2019年便宣布取消總選舉，如今單曲C位也多以運營、制作人秋元康進行選擇。

不過，對于家庭作坊式的時代峰峻而言，歷經二代團起死回生的重組之后所吃到的選秀模式與養成模式結合的紅利，擁抱粉絲經濟打投來決定偶像曝光、出道乃至資源分配卻是“求穩”運營。

但這對于練習生而言無疑是帶著砒霜的蜜糖，導致弊端也同樣明顯。

最為典型的，便是在時代峰峻的養成體系中，圈層壁壘的存在使得“樓娛”的自成一派與內娛存在鮮明的鴻溝。

比如在TFBOYS之后，不管是二代還是公開養成的三代，難有再真正打開大眾層面的“國民度”認知，圈地自萌更是成為了常態。而從樓娛自樂到進入內娛，時代峰峻還尚未形成對口的培養模式以及發展模式，更為致命的，則是缺少能夠被大眾認可、熟知的偶像音樂作品以及業務能力在線的偶像成員，絕大多數都只停留在“粉絲可見”的火熱中。

目前來看，時代峰峻的自救之路，便是在打破番位制度的基礎上進行國際化的試驗。比如在此次三代的出道過程中，時代峰峻便取消打投模式，與優酷、愛奇藝國際版平臺進行合作播出，而三代出道選秀也被其定義為“出道紀錄片”。今年4月，時代峰峻還與環球音樂簽訂合作，旗下藝人歌曲也將推向國際市場。

表面上看，這是受到內娛壓制選秀、打投熱的另辟他路的選擇，但從長遠來看，也是時代峰峻邁出真正打造偶像組合乃至國際化偶像團體的一步。畢竟，前車之鑒的一代“團斗番位”，最終也造就了團體偶像轉為獨立藝人紛紛出走的結局。

對于時代峰峻來說，要想做團并把團體的商業價值發揮最大，如今的“平番”才是最有可能成“團”。而這一年平番的時間，也更像是三代遲到的團隊磨合期。

粉絲一鹿新就提到，“在練習生時期，本該培養團隊意識卻在爭番位，番位很打擊孩子們積極性的，上位圈抱團、下位圈頹廢，極與極之間很難平衡，更不用說團魂了，所以拿出一年來培養團隊意識也可以理解，但粉絲很難接受一貫的番位排名成為泡沫”。

事實上，經歷過打投集資而扶持出來的養成系偶像，試圖進行非粉絲打投的運營變革來打造組合并非新鮮事。比如SNH48 GROUP曾推出脫離48G傳統按照排名分番分資源模式的國際化分隊7SENSES、00后分隊Color Girls等垂類組合活動；硬糖少女303頁在活動期間采用輪C曝光活動。諸多養成分支的“脫番”行為，也是在嘗試從打投經濟中收回一定的“粉絲控制權”。

畢竟清朗行動后，伴隨著對選秀、飯圈集資、打投的治理，番位對于偶像組合而言也同樣是制約發展的利劍。正如眼下，時代峰峻也將建立旗下第一個廠牌，吸納穆祉丞、張峻豪等未出道練習生“助力練習生實現音樂夢”。

但從目前情況來看，時代峰峻對于T.O.P登陸少年的運營仍然擺脫不了延長割韭菜期限的質疑。

一位站姐就與音樂先聲表示，“平番是暫時的，那么定番也或許會在明年發生變化，一年后有成員人氣變化出現了越番呢？這些好像都是未知數、無法預測，就像當初誰也不知道選秀會消失，我們認為，時代峰峻好像從未想過‘出道之后該怎樣’這一問題”。

而如今，轟轟烈烈的四代練習生粉絲大戰，也早已提上日程重復著師兄們的老路。但也許是吸取了三代的教訓，四代練習生粉絲站也提前向時代峰峻發出“問候”，要求正面回應番位、出道等一系列粉絲質疑。

回想當初，在李飛的眼中，三代還是實力嚴重“被低估的一代”，然而，隨著出道計劃在大眾視野的公開，業務能力詬病、負面頻爆也令“最廢的一代”卻逐漸成為了預言。

時代峰峻負責人此前曾在采訪中提到，“一個團體的影響力還局限在時代峰峻粉絲當中，就是失敗的”。而一代又一代的少年養成，一輪又一輪的維權閉環，時代峰峻的18樓，或許真的需要重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