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中國企業家》記者 孫欣
編輯｜姚赟
“迪拜常住人口大概376萬，而這376萬人中包括了差不多200多個不同國籍和民族的人。”Supsop創始人張偉看到這組數據時感到震驚。2021年，河南商丘人張偉來到迪拜開始準備創業，視覺上的沖擊令他印象深刻：街上的人不同的膚色和服飾，他們彼此溝通時英語口語各有特色，基本都要加上一些肢體動作。
中東，地理范疇上指的是西亞和北非的部分地區，二十多個國家，約5億人口，這些毗鄰的國家發展極不均衡。其中的沙特阿拉伯、阿聯酋、卡塔爾、科威特、阿曼以及巴林，這6個國家共同組建了一個名為海合會GCC（海灣阿拉伯國家合作委員會）的組織，被稱為“海灣六國”，人均GDP約是全球平均水平的3倍，這里有兩大世界聞名的特產——石油，以及富豪。
于是中東成了全球投資機構的關注焦點，也逐漸成為各企業奔赴的淘金熱土。
今年4月，美國管理咨詢公司科爾尼發布了《全球2024年外商直接投資信心指數報告》。《報告》中指出，阿聯酋、沙特在全球外商直接投資信心指數排名中分別位列第8、14位，均比去年上升10個位次。在新興市場專項排名中，外商直接投資信心指數排名前三的是中國、阿聯酋、沙特阿拉伯。
常被提到的“中東熱”中，主要指的是沙特與阿聯酋，而這兩國也正是中國在中東地區貿易的主要合作對象。據DMCC數據，截至今年7月已有約6000家中國企業在阿聯酋開展業務。2023年上半年，僅在迪拜一座城市，就有664家中國企業成功落戶，截至2024年上半年末，約有5400家中國公司注冊成為迪拜商會的活躍成員。
除了大型國企、大廠們集體奔向中東這片熱土，不少帶著淘金夢的創業者也紛紛奔向這里。《中國企業家》采訪了多位在迪拜扎根和正在扎根的創業者，了解這片神秘熱土上的淘金夢。
01 “我在迪拜炒酸奶，有顧客扔金塊給我們”
張偉是一個產品主義者，這是優勢，也是桎梏。
作為迪拜首家手打冰淇淋品牌Supsop的創始人，張偉目前在當地經營著十多家自營店。在他展示的視頻中，Supsop類似于國內的炒酸奶。將奶制品與芒果融合，在炒冰機上翻炒成硬冰沙狀，形成一杯芒果口味的手打冰淇淋，這就是Supsop的爆款產品，芒果手打冰淇淋。
張偉曾在上市科技公司做高管，負責公司投資業務，長年對消費市場進行評估調研。2020年，新茶飲賽道各品牌開始進行IP打造，他對新茶飲的手打檸檬茶十分看好，并毅然決然辭職開始創業。于是張偉只身來到全國最大的檸檬基地——廣東江門，租了一輛車，在廣東烈日下跑遍了江門的每一個鎮子進行調研。
“香水檸檬這個品類是20世紀70年代中國科學院用東南亞的檸檬基因改造而來的。我第一次聽說就很感興趣，了解到整個廣東也只有兩個園子有，產量極其之少。而且它皮脂的油能帶給大家很強烈的一個沖擊感……”張偉興奮地介紹他在江門發現的香水檸檬。充分的調研讓他成了“檸檬專家”，但長時間的鉆研讓他錯失了融資機會，錯過了最佳入局時機——彼時已經有兩家香水檸檬品類的企業成功融資并開始擴大規模。
與此同時，多次往返迪拜的張偉了解到迪拜的新茶飲市場還處于空白狀態，“不同于國內新茶飲的發展周期，迪拜現在的新茶飲處于非常初期的階段。”
迪拜位于中東地區的最中央，幾乎只有夏天和冬天，夏天平均溫度達到了45攝氏度，部分地域能達到50攝氏度以上，即使是在冬季，氣溫也在7～20攝氏度左右。“沒有人會不愛冰淇淋。”張偉想到了國內的炒酸奶，融合本地人對冰淇淋的熱愛，Supsop手打冰淇淋就誕生了。
但迪拜卻沒有張偉心心念念的“檸檬”。包括迪拜在內的整個阿聯酋，地處于沙漠地帶，毗鄰波斯灣。從海水數尺之外的海灘開始，沙子覆蓋的地面一直延伸到內陸深處，淡水資源匱乏，植被相對稀疏，只有存活率極高的椰棗樹偶爾出現在沙漠上。張偉告訴《中國企業家》，迪拜果蔬基本都要靠進口，這讓執著于原材料、口感的自己犯了大難。
據張偉介紹，如果從國內引進原材料，在常溫可以很好保存的情況下，從中國到阿聯酋海運時間大概在35～40天，果類需要冷凍或冷鮮，這就是很大的成本。于是，不同于其他新茶飲出海選擇部分供應鏈國內發貨，張偉選擇在當地采購。
來源：受訪者
迪拜是一個貿易較為發達的地方，其鮮果多為進口。根據迪拜官方貿易統計水果材料進口數據，不同季節迪拜會從不同的地方采購水果。為此，張偉也踏上了“全球化采購”的路，在不同季節購買不同國家的水果作為原料。
“每年12月到次年4月，我們會使用也門的芒果，5～7月就會使用巴基斯坦的芒果，7～9月就會考慮使用南非的芒果，9～12月，我們會使用埃及的芒果。基本上全年僅芒果這一個品類，我們就要換四五種。”張偉解釋。
多民族的聚集地，餐飲的口味本地化相當關鍵。“酸奶和牛奶這些口味是全球人都能夠接受的，阿拉伯人也好，東南亞人也好，中國人大家都很喜歡芒果。”保持一貫的產品思維，張偉提前調研了阿聯酋官方貿易網站的水果數據，他發現芒果、牛油果、草莓是當地人接受度很強且貿易進口容易的水果，而這也是Supsop的幾款爆品。
對迪拜所有的官方數據網站，張偉都熟記于心，而他對口味本地化的研究，也得到了客戶的肯定。
“一位當地七十多歲聽障老爺爺，連續吃我們的炒酸奶好多天后，直接扔了一塊金塊給我們，表示非常喜歡產品，我都呆住了。”這戲劇性的一幕就發生在張偉的炒酸奶店里。
Supsop店前顧客排隊等待。來源：受訪者
2021年11月，張偉的Supsop在一夜市中以小攤形式試營業，開業第一天就出現了排成回字形長隊的情況。2022年2月首店正式落地，僅一個半月，張偉就迅速開出了第二家店。為了規模化，張偉把當時幾乎所有的好位置都列入范圍內，目前已經開出十多家自營店，也正將店面全部改為商場店。
“一位韓國客戶旅游七天，吃了十多份炒酸奶，為了吃我們的產品把旅游時間又加長了好幾天。”張偉開心地告訴《中國企業家》。
身處中東這個國際化背景下，除了供應鏈，張偉在團隊搭建上面也做足了本地化。張偉介紹：“我們第一家店只有我一個中國人，現在店里員工中國人也很少，有印度的、緬甸的、菲律賓等多個國家的。”
Supsop不同國家員工和到店明星合影。來源：受訪者
從國內卷到國外，他的這一套打法在迪拜迅速為自己找到通道，但他也表示，“來中東不是降維打擊，企業過來創業要考慮不同的文化、民族等各種問題。”
做過高管，做過投資，高材生張偉在迪拜終于成就了自己的產品主義夢，而采訪中他多次提及創業初心——檸檬，即使目前迪拜還沒有喝檸檬水的習慣，但未來有一天，神秘的中東地帶或許會刮起屬于張偉的檸檬風。
“多民族”“多文化”，這不僅是張偉采訪中提到的高頻詞，對于風逸設計創始人馮振泰來說，也是一個頭疼的問題。
02 “皇室客戶裝修時，也要一分錢一分錢砍價”
“有個皇室客戶，他們想讓我們設計得現代一點，但還要符合他們的穆斯林文化。這個要求下，前前后后光是設計方案就搞了半年。”設計稿一個月出一個版本，馮振泰一共出了6版，到了裝修前又推翻改了一版，這個客戶讓他印象深刻。
馮振泰補充，進入裝修環節后更是十分頭疼，這位皇室客戶在談價格時一分錢一分錢地砍，后面施工過程中還來回推翻方案。
而這并非個案，這類頭疼的客戶在迪拜有很多。
國內的裝修一般為商用、居住或租住，無論是哪一種用途，高效率地完工是重要指標。馮振泰告訴《中國企業家》，與國內不同，迪拜的房屋、別墅一般都是由富豪二代們繼承，他們不急著入住，工期對他們來說完全不在考慮范圍內。
而富豪們在裝修時錙銖必較的原因，則跟迪拜當地購房政策有關。
馮振泰還告訴《中國企業家》，迪拜購房政策中，無息貸款一般為200萬迪拉姆（折合人民幣約400萬元），這可以包含購買和裝修，所以很多投資者無所謂裝修設計。除去購房的150萬迪拉姆（折合人民幣約300萬元），只需把裝修款控制在50萬迪拉姆（折合人民幣約100萬元）以內，相當于就可以享受無息貸款裝修的政策。
“有錢客戶很多，但是在設計方面真的不愿意花錢，甚至很多印度、巴基斯坦裝修公司設計不要錢，只收施工的錢。”復雜的政策背景，不同文化習慣的客戶，以及來自不同國家的競爭對手，這是馮振泰來迪拜前完全沒有想到的。
2008年，畢業工作一年多的馮振泰在北京建工的分包公司做室內設計師。也是因為這一工作，他主動申請外派到了迪拜。他告訴《中國企業家》，曾經在電視機中看到迪拜阿拉伯塔酒店（Burj Al Arab）的紀錄片（這個酒店因外形酷似船帆，又稱迪拜帆船酒店），當時覺得設計方面迪拜是全世界最先進的地方之一，帆船酒店是最超前的設計，而公司剛好有外派項目，就這樣他開始了他的淘金夢。
“我算是國內來迪拜淘金熱中的第二波，第一波是上個世紀八九十年代到2000年前后，第三波是這幾年掀起的中東熱。”馮振泰說。
據阿聯酋商會數據，2024年在阿聯酋居住的中國人是40萬人，而1990年，整個阿聯酋的中國人約2000人。
上世紀80年代末90年代初，中國與阿聯酋兩國高層交流與訪問頗多，這期間第一波淘金者來到迪拜。這時的阿聯酋正力求擺脫石油依賴，大力開發港口貿易補足國內物資。1985年，迪拜政府成立了總面積達48平方公里的杰貝阿里自由貿易區（JAFZA），該自貿區所在企業可擁有100%的所有權，無須當地擔保人，而且還可以免交公司所得稅和個人所得稅。
“當時缺物資的程度到什么程度？想買東西的人就在碼頭守著，集裝箱直接不用到港，到了馬上就賣掉，一搶而光。”馮振泰告訴《中國企業家》。據了解，當時，上海外貿、河北外貿、河南外貿都在迪拜設立了分公司。
龍城是馮振泰剛到迪拜時落腳的地方。
距Old Dubai（迪拜老城區）城東南面15公里的沙漠中，一條長條龍形、約1.2公里的建筑坐落在Al Awir路沿線，美睫美甲、東方名茶、杭州小籠包、百姓大藥房、云南過橋米線等店鋪在道路兩邊排列著，所有的店鋪上都掛著中文店牌。如果沒有特別提示，這里看起來就像是國內某縣鎮街道。實際上，這里是中國在海外建立的規模最大、投資最多的商品集散貿易中心——迪拜龍城，占地約18萬平方米，擁有中國商鋪約3500家。
2008年的龍城大門。攝影：馮振泰
據馮振泰在當地了解，2000年在中國駐阿拉伯聯合酋長國大使館經濟商務部和中國駐迪拜領事館的協助下，由中國中東投資貿易促進中心與迪拜杰貝阿里自由貿易區共同組織實施，由迪拜酋長私人開發公司Nakheel興建的Dragon Mart，中國人稱它為“龍城”。
“等于說把義烏小商品城搬到了迪拜的感覺，很多國內小商家在這里賺了很多錢。”馮振泰介紹。
而也正是在2000年，中國首次取代日本成為迪拜的頭號進口貿易伙伴，迪拜從中國進口商品金額為25億美元，占進口總額的9.23%；2002年，中國首次成為阿聯酋最大出口國；2003年中國商品占阿聯酋全年進口份額的11.3%，達到了43.8億美元。21世紀初，電子電器、服飾、鞋、紡織品等品類成為“中國制造”進入阿聯酋的起點。
“當時看起來挺好的，但現在過了這么多年一直沒啥特別大的變化，現在去龍城那邊看起來像國內的一個農村或者城中村的感覺。”馮振泰觀察發現，不變的不只龍城的建筑外觀，幾年熱度過后，進入次貸危機后的迪拜仍經歷了一段時間的冷靜期。
“（龍城）小商品交易很火爆，但當時生活區的條件比較艱苦。因為房租較貴，大多都與不認識的人合租一間公寓里的一間臥室，甚至一個上下鋪的床位。”馮振泰回憶剛落腳時，還曾遇到男女混住的情況，早些年沒有網絡，還有老鼠。
次貸危機余溫下，馮振泰所在的裝修行業受到巨震。
2009年《經濟觀察報》發布的《溫商迪拜淪陷記》報道中，記錄了溫商（溫州商人）迪拜炒房現象。2000年迪拜開放政策允許賣房給外國人；2005年前后，迪拜溫商開始炒房；2008年頂峰房價比2004年漲了600%，國內溫商蜂擁而至，然而經濟危機爆發，迪拜房市一度跌回2003年水平。2016年《南方人物周刊》的一篇報道中，一位在龍城二期做電子產品生意的華人，某天只賣出了兩件商品，幾乎每天都要倒貼錢。
2013年前后，互聯網席卷全球，不少考察團、互聯網公司的眼光又開始逐漸落向迪拜。2020年后，迪拜又火了，和張偉差不多時間入局的人形成了第三波迪拜熱。
馮振泰與當地人合影。來源：受訪者
2020年，迪拜再度拉滿對中國人的歡迎度：只要存款200萬迪拉姆2年以上，就可申請10年黃金簽證；迪拜還建立了中國小學，中國孩子可以和國內一樣，從小學上到初中，這是目前在海外設置中國學制的唯一一所中國學校。據DMCC數據，2023年在阿聯酋的華人有22萬人，而目前是40萬人。
在第二波熱潮中隨市場沉浮的馮振泰，無奈做了一段時間的自由工作室，在龍城二期的開發中迎來了自己的柳暗花明。龍城二期開發，交易中心對中國商鋪店面有了更高的篩選標準，馮振泰迅速嗅到了商機：與其死磕多元背景的客戶，不如抓住現成的華人客戶。
而后，他找了2個合伙人負責施工隊，將工作室迅速改為公司。“商場二期一共300多戶，100多戶都是我做的。雖然目前為止，整體上龍城二期沒有那么成功，但是小小地成就了我。”馮振泰說。
華人客戶是當前馮振泰的風逸設計最大的業務基本盤，懷揣著淘金夢的馮振泰靠著“賣鏟子”，現在實現了財富自由。公司目前所承接的項目以中高端路線為主，主要做室內設計、品牌包裝、VI設計等。做的項目也從華人客戶向本地客戶拓寬，從展廳、辦公室、便利店、俱樂部、奶茶甜品屋等項目逐步延伸，現在還為許多來到迪拜的國內大公司、大廠做設計。
中東熱下掘金人一波接一波，而如同馮振泰在迪拜的賣鏟人也不在少數，迪拜最大華人房地產公司——德世迦美丹的CEO闖家輝也是。
03 “來迪拜的華人很多，但外國人更多”
買房，是一個世界公認的重大決策。
闖家輝曾在國內做過4年的船體設計，面對一眼望穿20年后的工作，他毅然決然開啟自己的“迪拜夢”。
他的“迪拜夢”從旅游行業開始。剛來的前幾個月，旅游行業無疑是一個好的選擇，既能快速找到工作賺到錢，又能快速了解迪拜。
然而已做好準備，拿著4年的積蓄來到這里，迪拜的消費水平對闖家輝來說，依舊是高的。短短7個月，闖家輝便花光了手里的錢，“出生在農村家庭，也沒有什么資源，當時我都已經準備回家了。但心里憋著一股勁，談不上階級跨越，但至少要破圈改變自己，剛開始的目標就是至少要賺到娶妻生子的錢。”
絕境之時，闖家輝進入一家國際房地產公司做房產顧問。“在我們團隊里面，他們大部分是阿拉伯人。我的英語已經很差了，他們還說波斯語，語言成了我當時最大的困難。我就用自己拙劣的英語，配合手機翻譯和肢體動作，把能用的都用上了。”闖家輝坦然地講述工作初期時的窘迫，他還表示，“這沒什么不好意思的，只要能做好服務就行。”
語言可以學習，但文化是最大的壁壘，很多溝通上的矛盾始終無法克服。他嘗試對接過外國合作伙伴或者同事，發現他們將服務領域分得很細，不在自己的職務范圍內就不會做了，這意味著極長的溝通鏈條和極大的溝通成本。
迪拜各地勞工群像。攝影：馮振泰
最終闖家輝同幾個中國同事商量，決定湊在一起做一個中國人的公司。創立公司后，他十分重視之前的服務問題，比如在為客戶置辦租賃房產時，從客戶落地迪拜去接機，到幫助客戶辦理銀行卡，再到幫助客戶落腳、找工作等，他創辦了一套屬于自己的全鏈條式服務。
如同每個中國人都有一個中國胃，這種“中國式服務”很快贏得當地華人的心。“華人的服務就是全世界最好的服務。”闖家輝表示。
目前，闖家輝所創立的德世迦美丹公司已有5個分公司、160個經紀人，他每天接觸的交易金額在幾百萬元左右，是當地華人創立的最大房地產公司。
但這樣的規模，他說在整個迪拜房地產行業，還排不上號。
闖家輝告訴《中國企業家》，迪拜的房價是不貴的，約2萬元1平米，且從2021年開始到現在，迪拜的房地產平均每年上漲幅度在15%～30%，行業發展積極。據阿聯酋公告，各地政府通過發放居留許可等舉措來促進房地產市場活躍度。
“全世界都有個共識，華人很有錢。”闖家輝說。有這樣感覺的不只闖家輝，張偉、馮振泰也表示，華人面孔增速驚人。
“盡管這幾年華人越來越多，但對迪拜來說，華人只是十分之一，市場很小。”闖家輝補充表示，中東熱下，來迪拜的華人很多，但外國人更多。他還舉例：“比如說華人是來多了，從原來的1個到了現在的5個，但是歐美可能來了10個人，印度可能來了20個人。”
據闖家輝介紹，按照十年為周期，近十年在迪拜買房排名第一的是印度人。而這十年間是一直有變化的，2015～2018年有一段時間中國人是在前五的，其間印度人有階段是迪拜最大的投資客，俄羅斯人也有一陣子是迪拜最大的投資客。從2023年初到現在這一年半的時間里，他看到的投資迪拜房產最多的是英國人。
“行業的龍頭也一直在變換，幾乎2～3年就會更換一個。”闖家輝說。
面對多民族、流動性的投資群體變化，闖家輝在公司內創建了不同的國際業務組，每個組專攻一個國家，各個組的成員也大都由目標客戶國家的人組成。最近，闖家輝還準備成立一個印度組，組建一個全是印度人的團隊，因為印度人口多，市場是很大的，未來也有規劃往國內的華人市場拓展。
04 來中東，不是降維打擊
火鍋是地道的中餐，而在阿聯酋的一家海底撈店內，馮振泰震驚地發現，坐滿了不同國家的人，反倒在華人聚集區——龍城內，一家海底撈都沒有。“這幾年我發現火鍋這個東西已經被大部分老外接受了，全世界人都能吃火鍋。這是最近這幾年才發生的，以前火鍋老外也吃不了的。”馮振泰說。
海底撈是近幾年中東熱潮下，在迪拜公認的成功出海的中國品牌之一，除此之外還有一大批品牌和大廠也奔赴在中東掘金的路上。
6月，協鑫科技等國內三家光伏企業先后披露了赴中東建廠的計劃；董明珠在SNEC PV+第十七屆全球光伏大會上透露了對中東市場的重視，特別是在沙特，格力電器已建設了沙特光儲空調應用項目；據Canalys數據，按智能手機出貨量計，2023年小米在中東市場穩居第二；2021年，字節跳動就投資了總部位于迪拜的物流公司，旨在解決電商物流配送問題；比亞迪、蔚來等新能源車企也已紛紛入局中東市場。
中國與迪拜之間的貿易往來可以追溯至幾世紀以前。近10年來看，僅2013～2022年，雙方的非石油貿易總額達到4590億美元，2022年中國與阿聯酋之間的雙邊貿易額已達到了992.7億美元，單單去年一年非石油貿易額就高達678億美元。
闖家輝告訴《中國企業家》，中東現在相當于20年前互聯網發展初期的中國，各行業都在蓬勃發展。闖、馮、張三人分布在迪拜的不同行業，但在談起迪拜當地創業實況時，總是驚人地一致：“多民族”“多宗教”“文化沖突”“溝通困難”“機會很多”“藍海市場”是他們在采訪時提到的高頻詞。
對于給去中東的企業、創業者們的建議，他們都認為即使中東是一片藍海市場，但來中東并非降維打擊，要做好面對復雜交織文化的準備。
“迪拜，是了解中東的一個窗口，不只可以輻射其他中東國家，還可以遠達非洲市場。”在迪拜16年的馮振泰多次強調。
但沙特仍是一片熱土。中東二十多個國家中，沙特是最大的經濟體，面積、人口、經濟總量均占海灣六國的一半以上，中國的企業們自然不會錯過。依據EMIRATES NBD銀行統計，中國企業2023年對沙特的直接投資達到了167.5億美元，占沙特當年外商直接投資總量的58%，該投資也是2022年中國企業投資沙特14.7億美元的11.4倍。
“去年我在沙特幾乎全年無休，都是國企、投資機構來考察的。”在沙特的華人向導陳青表示。
參考資料：
《溫商迪拜淪陷記》，經濟觀察報
《中國人在迪拜龍城，他們帶去了廉價的中國貨以及酒精……》，南方人物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