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 安晶

全球最有影響力的科技巨頭之一——蘋果公司正在面臨來自美國司法部的反壟斷訴訟。

當地時間2024年3月21日，美國司法部連同15州和華盛頓哥倫比亞特區向新澤西州地區法院提起訴訟，指控蘋果壟斷智能手機市場，破壞良性競爭、損害消費者利益。司法部官員還表示，不排除通過拆分蘋果公司的方式來解決壟斷問題。

這份長達88頁的起訴書不是針對蘋果手機的某一項應用和服務，而是針對整個生態系統，包括智能手表匹配、跨系統短信發送、手機錢包、云游戲等。美國司法部和16個州以及地區檢察長總長認為，蘋果建立排外的智能手機生態系統，以使公司免于競爭、不斷提高商品價格以獲利。

受訴訟影響，周四當天蘋果股價大跌4.1%，市值蒸發超過1100億美元，蘋果公司宣布將對訴訟進行“強有力的辯護”。

起訴書指出，多年來蘋果公司建立了占支配地位的智能手機平臺和生態系統，使得公司市值飆升至天文數字。按收入計算，蘋果在美國智能手機市場的份額超過65%，在高性能智能手機市場的份額超過70%。

起訴書認為，蘋果公司一直清楚近年來突破性技術和創新應用給蘋果手機支配地位構成的挑戰。但相比下調手機售價、為應用開發方提供更好的變現條件，蘋果在應對挑戰時選擇對App Store和開發方協議設置一系列政策和限制，以便公司收取更高的費用，阻撓創新、削弱用戶體驗、扼殺競爭。起訴書特別提到，蘋果在過去15年內征收的“蘋果稅”，當蘋果手機用戶在App Store付費下載應用時，蘋果將抽成30%。蘋果公司2023財年凈利潤達到970億美元。

起訴書指出，蘋果公司害怕蘋果手機平臺的去中介化，因此實施了一系列手段將用戶和開發方綁定在蘋果手機上，以保持高額利潤。這些手段包括通過合同條款和費用規定對開發方設計的應用功能進行限制；限制第三方應用接入蘋果手機應用編程接口（APIs），以此削弱非蘋果應用和附件的功能。

針對蘋果在智能手機上的壟斷行為，起訴書重點列出了五大領域：超級應用、云游戲應用、跨系統短信發送、智能手表匹配和電子錢包。

超級應用允許用戶在一個應用入口內就能完成社交、交通、飲食、購物、影音娛樂等多項活動。美國司法部和各州認為，超級應用能為用戶提供極大便利，但蘋果公司為保護自己的壟斷地位、防止用戶拋棄蘋果手機iOS系統而限制用戶安裝超級應用。

起訴書引用了多位蘋果公司高管的表態，以證明公司非常清楚超級應用將給蘋果手機系統造成的沖擊。其中一位高管表示，讓超級應用進入蘋果手機相當于讓“野蠻人”入境，將降低iOS系統用戶黏性。

在云游戲運用上，起訴書指責蘋果公司常年阻礙用戶安裝云游戲運用，因為它知道云游戲運用降低了對手機硬件的要求。用戶即便用二手安卓手機也可以玩游戲，無需購買昂貴的蘋果手機。

跨系統短信發送則一直是蘋果手機在美國引發的爭議點之一。蘋果手機用戶發送短信時，如果對方也是蘋果手機，則短信的背景是藍色氣泡。如果對方不是蘋果手機，則短信背景是綠色氣泡，用戶也無法與對方共享蘋果手機短信中的各種功能，甚至無法發送表情包和高清圖片。這種區別在美國青少年中甚至引發了“綠色氣泡霸凌”。

迫于壓力，蘋果公司去年底宣布將在今年適配支持富通信服務/融合通信（RCS）標準。RCS標準由谷歌創建，旨在取代SMS短信消息傳遞標準，提供更高質量的通信。使用RCS標準后，蘋果手機向非蘋果手機發短信時也能分享高清圖片、高清視頻和表情包。但藍色氣泡和綠色氣泡還將保留。

起訴書表示，蘋果公司有意削弱跨系統短信發送的用戶體驗，以阻礙用戶更換成其他系統的手機。

在智能手表匹配上，起訴書指控蘋果公司有意讓Apple Watch僅能與蘋果手機匹配，以防止用戶購買其他手機。與此同時，蘋果也通過各種設定使得用戶在將蘋果手機與第三方智能手表連接使用時更加困難。

在電子錢包上，起訴書認為蘋果公司雖然鼓勵各銀行加入蘋果手機的電子錢包，但同時為了保持壟斷權而阻止銀行等機構開發自己的支付工具。用戶使用Apple Pay進行信用卡轉賬時，蘋果公司還向用戶的開戶行收取費用。

美國司法部和16個州以及地區檢察長總長要求法庭裁定蘋果公司違反反壟斷法，非法壟斷或者試圖壟斷美國的智能手機市場。各方還要求法庭叫停蘋果公司的反競爭行為，包括用APIs阻礙跨平臺技術的使用、利用與開發方等簽訂的合同條款來獲得壟斷地位。

美國司法部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官員在接受媒體采訪時表示，根據法律，司法部有權要求蘋果公司進行架構調整，包括拆分。但該官員沒有透露司法部準備采取哪些措施，稱最終決定將取決于法庭裁決。

蘋果公司發言人表示，此次訴訟在事實和法律上都存在錯誤，宣布將對訴訟進行“強有力的辯護”。

蘋果發言人指出，如果司法部和16州在訴訟中獲勝，將破壞蘋果公司技術創造的能力，還會開設一個“危險的先例”：允許政府重拳干涉民間技術設計。

針對司法部的訴訟，美國白宮新聞發言人邁克爾·菊川表示，拜登總統“強烈支持”反壟斷法的公平執行。

無論是民主黨政府還是共和黨政府時期，美國司法部門均加大了對大型科技公司的監管。對蘋果公司的反壟斷調查始于2019年，也就是共和黨人唐納德·特朗普任總統時，同時遭到反壟斷調查的還有谷歌、Meta、亞馬遜等科技巨擘。

美國司法部于去年對谷歌提起訴訟，聯邦貿易委員會則在2020年起訴Meta，預計今年將開庭。而此類案件通常將耗費數年時間。

美國司法部和20個州曾在1998年對微軟公司發起反壟斷訴訟，雙方在2001年達成和解，微軟免于被拆分。對和解不滿的9個州隨后提起上訴，上訴耗時4年，法庭最終維持和解。

在美國之外的地區，蘋果公司近來也麻煩不斷。本月初，蘋果因制定對音樂流媒體應用開發商不公平的規則被歐盟罰款20億美元。此外，路透社援引消息人士稱，歐盟準備就涉嫌違反《數字市場法》對包括蘋果、谷歌在內的四家公司展開調查。

荷蘭已經就蘋果App Store的支付問題開出5300萬美元罰單，韓國可能就App Store應用開發方傭金問題對蘋果罰款，日本、英國和澳大利亞正考慮通過法律手段迫使蘋果在支付方式和傭金上做出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