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音樂先聲 丁茜雯
編輯|范志輝
K-Pop正在試圖建立全新的全球女團格局。
9月16日深夜,來自韓國K-Pop頭部娛樂公司HYBE、環球音樂旗下Geffen唱片聯手推出的首個全球女團選秀《The Debut:Dream Academy》公開了首輪投票結果。
來自斯洛伐克的練習生Adela、日本練習生Hinari在首輪淘汰。值得注意的是,位于前六名安全位置的練習生中均為有色人種,韓國練習生Nayoung共計獲得超過10萬票位居第一,菲律賓練習生Sophia獲超過9萬票位居第二,而巴西練習生Samara則以百票差距位居第三名,印度裔美籍練習生Lara則為前六名中唯一美國本土練習生。
這一由全球粉絲投選出來的排名,也是參照20位練習生此前所公開的任務視頻為參考依據,不僅包含四人一組翻唱、翻跳當紅女團、音樂人作品,還以展現唱跳、Rap等個人實力的Solo環節為參考標準。
據韓媒報道,通過第一輪任務的練習生也已經來到HYBE本部進行為期一個月的系統訓練,體驗純正的K-Pop練習生培訓體系,并開啟第二輪任務準備。
這一極具開創性的“全球化”女團,無疑是向全球樂壇注入了K-Pop與歐美樂壇攜手實驗的新活水。
美國女團,韓國造
把時間撥回2021年。
彼時,HYBE和Geffen在韓國、美國、澳大利亞等國家開啟“The Debut:Dream Academy”全球女團海選活動。最終,共計超過12萬人報名,并在今年9月才正式公開進入決賽圈的20名練習生。雙方也在美國合資成立了HYBE x Geffen(簡稱HxG)唱片公司,作為該女團之后的運營方。
而這種競爭率高達6000:1的上鏡公開標準,也是韓國練習生體系中最常見的出道候補選拔模式。
一般情況下,如若想要走上K-Pop偶像的道路,往往要經歷面試初選、集中培訓、比賽選拔三個階段的出道準備。
在通過海選、DM等方式合格后會被收為“教育生”,這一時期,公司也會通過教授唱跳來觀察練習生的可持續發展性,以此作為判斷能否成為練習生的考核標準;在練習生階段,除了唱跳外,語言、演技、上鏡管理等也成為學習課程,并以此作為某一出道組合的未來候補,進行定向培養。據官方公布信息顯示,此次候選練習生便在美國接受了一年左右的集體培訓。
與此同時,部分經紀公司還會為出道組預熱準備真人秀節目,以直播、分期比賽的形式投放到大眾市場,作為初期檢驗來判斷這組偶像被接納的程度。當然,練習生的出道與否除了交由大眾投票決定,也同樣由導師組來負責指導、擇選。
而通過真人秀來選拔練習生出道的形式,也是K-Pop最為常見的運作,等于是將練習生投放到大眾市場上提前“驗收”,諸如《Produce101》開啟的101系選秀,以及產出TWICE、ENHYPEN等當紅組合的社內選秀均是如此。
一定意義上來講,在目前的歐美市場上,這種K-Pop的A&R是一套擁有大量成功案例作為參考、可以自洽且良性循環的偶像培訓運營系統。
基于此,就不難理解為何HYBE董事長房時爀、Geffen唱片董事長兼CEO John Janick會將其稱之為“K-Pop的方法論”,而《The Debut:Dream Academ》也正是兩者基于此打造國際化組合的試水。
依托這一模式,Geffen在合作中更多是依靠其所屬的Interscope Geffen A&M來提供音樂制作、全球營銷與發行運營方面的內容,而這也正是Geffen的拿手好戲。
早在2022年,Interscope Geffen A&M便與YG娛樂合作,成功助力BLACKPINK登上Billboard 200一位,并在美國成功舉辦體育場級別演唱會且在美國流媒達到360億。而這也正是HYBE在海外市場所欠缺的“本土優勢”,長遠來說,這也是兩者的優勢互補。
這支全球化女團的基底,也在美韓娛樂巨頭合作背景下的“文化多樣性”。HYBE與Geffen也指出,“多樣性”也正是這支女團的獨特亮點,同樣的,不同的文化背景和經歷也會對音樂產生影響。
曾為KENZO創意總監、擔任此次女團企劃創意總監的Humberto Leon提到,他曾參與跨種族青少年樂隊The Linda Lindas單曲《成長》MV拍攝的履歷,也間接促成了其參與這次女團的運作。
在他看來,這次企劃是極為新鮮的嘗試,“我試圖在此展示東西方的相遇,在采訪女孩們時,她們談論了很多關于自己的文化、傳統、環境的問題。她們真的有在考慮世界的走向、必須要去了解什么,將這些融入到服裝和發型中是一件非常愉快的事情。”肉眼可見的,印度裔練習生的額上“提卡”(眉心)、鼻環便保留在了妝造上。
另一方面,這一女團真人秀項目也入駐了 HYBE旗下粉絲社交平臺Weverse,不管是選手日常還是粉絲投票,均在此平臺進行。這也是依靠Weverse本身所聚集的粉絲量形成天然的關注度支持。
除此之外,TikTok、INS、YouTube等社交媒體也進行了同步運營,通過全矩陣模式開發潛在粉絲,并與粉絲形成緊密連接,該模式也參考了HYBE曾在BTS、ENHYPEN等偶像上在社交營銷的成功經驗。
此外,環球音樂旗下國際部也在世界范圍內的社交平臺矩陣也同步提供傳播,比如在中國內地的微博、微信等平臺上,均為其所造勢;而Netflix也包攬了這一女團的試鏡、訓練直到誕生的所有過程的紀錄片制作,并將于2024年上映。
值得一提的是,這種“K-Pop方法論”在歐美市場的試水已在悄然開展。
幾乎是同一時間,JYP娛樂與環球音樂旗下Republic唱片在北美地區所合作的美國女團選秀《A2K》已進入前期收尾階段,目前共有十名練習生得到出道候補名額,已來到JYP韓國本部進行訓練。而SM娛樂則另辟蹊徑,與索尼音樂旗下擁有Doja Cat、SZA等著名歌手的RCA唱片合作,共同運營旗下新人男團RIIZE,這也是K-Pop組合在正式出道前就與美國唱片公司簽約的罕見例子。
可以說,在BTS、BLACKPINK之后,K- Pop的系統造星策劃能力正在與歐美市場嘗試融合,或許也將為今后音樂行業帶來不小的全球化沖擊。
為什么要打造歐美本土版BLACKPINK?
回到當下來看,K-Pop的關鍵是依靠經紀公司來以小組項目制的形式推出偶像產品,從名字的含義、成員的選拔與培養、世界觀構建、社交媒體營銷等一同并行,而這也是歐美市場所欠缺的具有成熟商業化的偶像練習生體系。
尤其在近些年的美國市場中,本土男團、女團處于空缺狀態,難以再出現如One Direction、Fifth Harmony、Little Mix等攻占年輕群體的現象級偶像,而這一市場環境也成為了面向全球化的K-Pop偶像的駐扎時機。
而借由反映年輕人態度的歌曲、妝造以及YouTube、Twitter等社交媒體,BTS、BLACKPINK也在歐美收割大批粉絲并在多個排行榜上榜上有名甚至一躍創下多項紀錄。
《衛報》便提到,這些K-Pop偶像的歌曲帶給了年輕人無隔閡的親近感,吸引了大量核心粉絲。這也為歐美唱片公司帶來了新另一種思路,即借用K-Pop這種融合時尚、朗朗上口的旋律、病毒式傳播的舞蹈、視聽效果完美的舞臺、社交媒體等內容打造偶像的培養方式,復刻為本土化的偶像組合。
此前,英國Front唱片便率先投入其中。為了對抗K-Pop的“侵入”,該公司在2020年推出了歐洲首個K-Pop風英國女團Kaachi,其妝造、歌曲、MV完全仿照K-Pop流行的口味。
但很明顯的是,缺乏表情管理、團體舞蹈生疏、團隊意識不強的非練習生培訓模式下,半成品依然難以達到具備練習生體系的培養水平,Kaachi在MV中的表現也被指出“極度不自然”,頗為“照貓畫虎”,而這支組合出道也確實未能成功。
但這并不意味著,歐美市場便未有他法。作為全球最廣闊的音樂市場,自身所具備的資源優勢也是K- Pop市場有所欠缺的。
如上文所述,Geffen作為帶領BLACKPINK在美國市場開疆拓土的功臣,也同樣擁有傳統唱片公司所具備的運營經驗,諸如國際資源整合、專業化的營銷戰略等。相比之下,歐美音樂市場的A&R則是將更多的重心放在人才的挖掘、音樂的制作上。不過,也正是因此,其與K-Pop培訓系統也有一個共同的核心,那就是“發掘人才”。
歸根結底,都是要打造出被市場接受、不被輕易淘汰出局、具有可持續性運營可能性的明星藝人,挖掘出可以創造市場價值,且獲得商業成功。比如此次女團企劃的最終20名入選者,便是由HxG總裁Mitra Darab、Interscope Geffen A&M總裁Tom March、HxG創意主管Jay Ihn等組成的專家小組參與決定。
此外,值得注意的是,目前的K-Pop歌曲制作系統中,歐美制作人及編舞家、A&R等越來越多,在K-Pop偶像的幕后存在感大幅提高,大量熱門K-Pop歌曲出自歐美音樂人所組成的Song Camp(詞曲創作營)。
比如創下本十年韓國Solo歌曲最多一位紀錄、Hot 100一位的田柾國Solo出道單曲《Seven》,便是由格萊美獎獲得者Andrew Watt主導的全歐美團隊包辦,而IVE、aespa等當紅組合的熱門單曲中也不乏歐美音樂人占據主導位置。在經受過K-Pop偶像歌曲制作的洗禮后,歐美本土音樂人無疑是掌握熱曲配方的一者。
當然,國際化的偶像組合也是K-Pop急于開拓市場的必經之路。從行業角度來看,海外消費者無疑是K-Pop消費的主要用戶,而歐美市場也正處于良性開墾狀態。
數據顯示,僅今年上半年,K-Pop唱片出口便再次創下新高,據韓國關稅廳統計,上半年總出口額超過1.3億美元,日本、美國、中國為三大出口市場。不過,即便出口量走高,但整體上,在主流音樂市場包括美國,K-Pop增長率實際上正在下降。
房時爀在此前接受CNN采訪時便提出,“在全球范圍內,K-Pop并沒有占據太多市場”,在他看來,拉丁音樂、非洲音樂的發展非常迅速,“因此我們增加曝光率就更緊迫了”。他也強調,以全球化戰略為重的K-Pop產業創新具有必要性,“K-Pop產業已經出現了放緩的跡象,全球化是應對危機的必要條件”。
這并非虛言。2022年,K-Pop在Billboard Hot 100排名較之2021年減少了53%,隨著BTS部分成員入伍休團,K-Pop本質上依然是BTS大于整體。
即便是今年HYBE推動SEVENTEEN、TOMORROW X TOGETHER來填補男團空位,但在歐美市場效果并不顯著,Billboard Hot 100一位仍然是BTS、BTS成員達成的獨一份成就。比如BTS成員樸智旻、田柾國便接連創下Billboard Hot 100一位紀錄,也是繼PSY之后的新Solo歌手入榜紀錄。
時至今日,如房時爀形容K-Pop要做“全球流行文化的領土”的目標來看,HYBE與Geffen的此番合作,可謂“拯救”K-Pop的新嘗試,進一步擴大其影響力。
結語
《The Debut:Dream Academ》的推出,無疑是將K-Pop與美國主流音樂進行了深度捆綁,也標志著兩者將不同市場上的優勢進行了結合,是首次出現的在藝人開發、歌曲制作層面的強強聯手。
當然,回溯K- Pop的變遷也能發現,日本流行文化和美國流行文化對其有著深刻的影響,“模仿”和追趕潮流的敏銳度也一直是K-Pop的優勢。
對于深受殖民歷史文化影響的韓國來說,K-Pop如今的全球化目標也正是在融合之中不斷擴張。因此,跨越種族、國籍的練習生以及與海外娛樂公司聯合打造國際化女團的戰略,也是K- Pop所樂意看到的文化多樣性背景下的“去國籍”氛圍,即最終要產出的是凌駕在所有文化之上的、無關人種、多元化且具有流動性的偶像團體。
說白了,便是在去國籍的國際化狀態下,取代具有敏感文化標識的偶像,來達到真正的全球化開花。
正如John Janick所言,HYBE與Geffen的此番女團企劃是具有首創性的嘗試。但從另一個角度看,當海外娛樂公司寄希望于以真人選秀節目、全球觀眾投票檢測練習生是否具備出道資格、市場歡迎的邏輯下,K- Pop方法論的優越性是否會水土不服,仍然需要打個問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