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7日,由上海報業集團丨界面新聞聯合香港貿發局發起的2023【時尚力盛典】在香港會展中心圓滿落幕。本次盛典以“時尚連接未來”為主題,聚焦創新數字時尚與消費新場景打造、企業產品孵化及新生代消費引領等前沿議題,攜手業界投資人,供應鏈、品牌專家,時尚KOL,一同展望中國時尚商業文明的全新蛻變!
圓桌論壇1圍繞《新的中西交匯將會如何從香港輻射全國?——圍繞時尚、文化和商業的思考》這一話題進行探討。由界面新聞資深記者、腕表和珠寶頻道內容主理人黃姍作為主持,蘇富比中國區董事總經理錢進、Gusto Collective 創始人兼首席執行官劉偉權、時尚及傳播顧問王麗儀擔任嘉賓,圍繞時代審美的變化,探索時尚行業新風向。
以下為圓桌論壇1實錄。
黃姍:非常高興今天在現場能給大家做圓桌部分的主持。剛才主持人已經介紹了三位嘉賓的背景,從我的角度來看,我們這三位嘉賓的組合其實也非常有意思,因為大家雖然都來自非常優秀的公司,但從整個產業鏈看,其實各位是來自時尚產業鏈的不同環節。把這樣不同背景但同時又息息相關的嘉賓請到現場,我們的目標是什么?這就要回到背景層面去看。大家可以注意到,香港近來頻繁出現一些新的具有公共性質的文化地標,同時,諸如蘇富比這一類型非常有代表性的拍賣行也紛紛在香港落地,且在中國內地和香港同步展開更多投資,這些變化促使我們想要借得一個機會,把大家聚在一起來聊一下,聊一下這些變化背后的東西。我們這次活動的主題是“時尚連接未來”,那么在這個圓桌討論里,我想我們可以把時尚擴得更大一點,擴展到更宏觀的層面,來看時尚文化如何在香港這個地方實現一些新的中西交流,進而輻射到中國內地,打開更多的商業機會。
話不多說,我現在就進入圓桌部分的正式環節。首先,我想問一下蘇富比的錢總,蘇富比作為全球最大的拍賣行之一,與藝術館、博物館,以及很多藝術創業人士之間都有很深的往來。在此基礎上,您如何看待香港近幾年涌現的一系列文化新地標?同時,作為藝術交易市場重要組成的一部分,您覺得蘇富比對香港,乃至整個中國市場帶來了哪些影響?
錢進:謝謝黃姍,大家好。首先很榮幸今天能夠在這里和各位老師一起參與這一場圓桌討論。針對黃老師的問題,我想,首先,其實不管是剛剛各位老師都提到的,還是我們在座各位自己親身經歷的,我想大家都會有這樣的感受:在過去這幾個月以來,尤其是重新通關之后,香港的文化藝術活動一直是接連不斷地舉行,時不時地我們可能就會聽到自己的朋友或者客戶說要去香港參加某一個活動。那么這些活動具體包括什么?舉例來看,包括有亞洲首個當代視覺博物館M+、故宮博物館的落成,再比如像珠寶博覽會等一系列的展會的舉行……我們不難發現,這些活動的頻繁和類型多樣正向我們證明了香港作為得天獨厚的一塊土地,始終具備且能夠去承擔起串聯中西的這樣一種作用。換句話說,以最高的效率,融合豐富的文化形式——我覺得這是香港無論在地域上還是在整體的行業中能夠發揮的一個最核心作用。
在此基礎上,作為行業當中的一員,我們也看到,以往人們說起香港,可能更多會把它跟時尚/零售關聯到一起,但是現在,圍繞香港的討論加入了更多藝術的元素。這一變化也反映了我們整個行業的發展變化。以我們蘇富比為例,過去我們在收藏這個行業當中,可能更多地深耕于藝術行業,但在這幾年,我們順應整個行業的變化,慢慢地從藝術品行業拓展到了整個奢侈品類,這個變化的發生,我覺得是整個行業跟著市場一起做出的調整。
也是在這樣一股熱潮的驅動下,基于對整體市場潛力的判斷,蘇富比從今年年初的時候,就宣布了在香港拓展亞洲區域總部的計劃,并預計會在明年搬入到更大的空間。其次,我們也會打造蘇富比自己的旗艦藝廊,提供給整個香港乃至亞洲各地的藝術愛好者們一個持續的展出空間。這也就是說,我們的旗艦藝廊打破了以往只有在拍賣期間才會有相應預展的時段性和季節性限制,將能實現持續性的展陳。
黃姍:謝謝錢總的精彩發言。接下來,基于錢總的分享,我也想聽聽Aaron的想法。您在香港這么多年,參與過各種各樣機構的項目,其實對香港已經非常熟悉了。從您的角度看,近年來香港崛起的公共性新文化地標,哪些讓您印象比較深刻?進一步的,以錢總提到的M+,香港故宮這些最新的項目為例,您覺得它們會如何促進香港的文化時尚風尚以及藝術領域的發展?
劉偉權Aaron:謝謝黃姍。針對你的問題,我有兩個點想展開談談。首先,作為藝術、時尚行業的一分子,看到香港的政策制定者(policy maker)現在投放這么多資源發展博物館,發展藝術,在我眼中自然是很好的事情。但是,如果你從另外一個角度去看,全球有差不多103,000個博物館,其實我們的發展在這個層面上而言,是有一些落后的。而且,如果你去看參與度的比例的話,以我剛剛從歐洲歸來的經驗而言,這個區域的人群參與度比例下降了10%-35%不等。所以,作為博物館的管理者需要去考慮的一個關鍵問題,是你如何去促進公眾進入博物館、參觀博物館和參與到博物館的展覽本身。也就是說,我們的關鍵詞是參與(participation)。現在,當然,我們很高興地看到蘇富比在香港設立了他們的亞洲總部,從商業層面而言,這毫無疑問將鞏固香港作為世界三大藝術中心之一的地位。
但我認為,香港的政府和政策制定者必須關注的,更重要的問題,是我們如何激發整個社會的“參與”。也就是,我們如何讓更多的人去博物館?因為事實上,博物館不只是一個看(look at)的地方,不是一個只是展示藝術品和文物的地方,而實際上是一個可以參與的地方。而也恰恰圍繞這一點,數字技術、虛擬沉浸式AR技術能夠發揮非常大的作用和影響。
基于此,我也鼓勵所有的政策制定者去思考:在維持現在對藝術和博物館的建設重視和資金投入的基礎上,進一步去探索如何真正使用技術和營銷方法來激發公眾參與——這種參與不僅僅是就香港社會而言,讓香港本地的居民來參與,也包括去促發更多香港以外的人們來參與其中,成為其中的一部分
黃姍:對這種參與,您有什么具體想法嗎?換句話說,我來舉個例子,比如,如果我們把眼光放到中國內地,就會看到非常多公共博物館的存在;同時,有很多奢侈品和時尚品牌已經在內地做了很多展覽,且是持續舉辦了很多年。所以我想知道的是,和這些案例類似,您有沒有類似的圍繞“提升公眾參與度”的實踐案例,或者想法可以分享?
劉偉權:路威酩軒集團是我們的合作客戶之一。如果你看看他們集團,看看伯納德·阿諾德,在巴黎和草間彌生(Yayoi Kusama)做的事情,你會發現,那是相當驚人的。同時,我們也和草間彌生合作完成了他落地于M +的展覽項目——你知道的,我們在香港的六個地方放了巨大的“南瓜”。我提到這些例子,意義在于說,你會發現,無論是哪一種形式,我們在設計草間彌生的展覽的時候,都不僅僅將他的作品“完全固定”,或者說是僅僅從美術的角度來看,去欣賞。我認為他們做的更像是一種“民主化的藝術”,把草間彌生的作品放入產品中,或者放在建筑物的外圍——這種設計本質上是在鼓勵人們參與和理解展覽背后的故事,或者說接觸到更多關于如何創作藝術品背后的故事。我想如果你問到我關于“參與”的問題,這可能是到目前為止我能告訴你最好的例子。
在此基礎上,從商業角度來看這些展覽的運營,也是很有意思的事情。路易威登是目前世界排名第一的品牌,所以很明顯,它的這些營銷無不產生了非常積極的結果。我相信任何去過世界上任何地方的人,你都會在路易威的門店登之外看到一條展陳的鏈條line,所以它本身在商業角度也存在參與。因此,無論是蘇富比還是博物館,我都鼓勵大家真正去考慮使用技術來提升公眾參與,特別是面向Gen Z一代,這種技術的運用非常重要。而且在中國,Gen Z一代的年輕人,比世界上任何其他地方都多——也許除了印度。我認為這一群中國的年輕人是非常數字化的一代,或者說就是數字原生代。所以我認為,一般來說,利用沉浸式數字技術,把人們帶到展覽館,帶到博物館,讓他們進入我們想要的參與中的可能性會更高。我認為這種數字技術的潛力是巨大的,因為它真的打開了無數的渠道可能性。
黃姍:我也認可LVMH完成了非常棒的無論是在技術層面還是營銷層面的展陳實踐。正如您所言,今年M+做的這個非常大的草間彌生主題的個展,可能也是大家,至少是我自己有史以來看到的最全的關于這個藝術家的作品展。像Aaron說的,他們有參與到這個展覽的推進過程當中,而且這個展本身就體現了草間彌生他自己在時尚方面的一些風格。不知道大家是否了解,草間彌生早期在紐約發展的時候,其實就有與一些買手店合作參與到一些服裝靈感的設計中。
進一步展開來看,除了M+舉辦的草間彌生個展是與時尚相關的之外,M+現在正在做的一個宋懷桂個人珍藏展,也是圍繞時裝的一個主題展覽。此外,香港故宮今年其實也做了一個跟卡地亞合作的珠寶展,直接和我們的時尚產業相勾連。而且其實,香港故宮長期以來一直保持著和北京故宮的合作,把一些北京故宮的鐘表、珠寶相關歷史的文物帶到香港,和我們的公眾見面。
基于這些現實的案例,我就要問到Janice一個問題。基于您對香港時尚風向和文化領域的了解,在您看來,您覺得這幾個展覽是近年來香港做的最大的跟時尚相關,或者奢侈品相關大型的展覽嗎?此外,這些展覽與以往在香港舉辦的時尚主題展覽有不一樣的地方嗎?
王麗儀:首先,今天也很感謝你們邀請我來參加這次的論壇。你提到的在M+做的草間彌生展覽,還有在故宮博物館做的卡地亞展覽,在我看來,和之前香港的時尚展覽當然是很不一樣的。大家都知道,故宮博物館是2022年開的,M+也是2021年剛剛開放不久,作為兩個獨特的空間,她們首先就打破了以前在香港做時尚展覽的位置局限性。之前,各種時尚展覽其實只能在品牌本身的門店或者在購物中心的中庭舉辦。這種類型的展覽,首先,它的規模就比較小。其次,這些空間內舉行的展覽在吸引受眾上有很大的局限性。以門店的展覽為例,通常來說,基本就是在開幕當天有一個VIP的展覽日,第二天再開放給公眾參觀。但是,因為展覽是放在店里面,所以通常是只有顧客才會進店去看,一般人如果不是去買東西,不可能跑到店里面去看時尚品牌的展覽和它的發展歷史。這和我們在M+還有故宮博物院的展覽都是非常不同的。第三,整體上來看,無論是在購物中心,還是在品牌的實體店里,以往的時尚展覽,其實還是會比較商業化。
M+還有故宮博物院的出現打破了上面這些限制,對品牌而言,要想取得文化藝術形象和品牌價值上的提升,也必須要和這類博物館合作——這一點在全世界都是一樣的。
像我這次去看宋懷桂跟卡地亞的展覽,我的感覺真的很不一樣。而且,現在我們在做展覽時,常常強調參與,這一點兩個展覽設計也做得很好。像宋懷桂的展覽在看完之后,專門設置了一個展區,讓所有去看的人都可以去參與做一些服裝的設計。這種參與度跟以前也真的很不一樣。
我記得像卡地亞以前在香港也會辦一些展覽,后來因為香港沒有好的場地,往往就去內地跟上海博物館或者是跟北京故宮去合作。所以,作為土生土長的香港本地人,我覺得我很高興香港有這些新文化地標的出現,我相信這些地標會推動時尚品牌重新去思考在香港的行動可能,也會推動更多大型時尚展覽在香港舉辦,吸引到國內外的游客,無論是在最直觀的經濟層面還是在旅游業面向上,對香港真的都會非常有幫助。
黃姍:謝謝您的分享!那我們再回到錢總,像您說的,蘇富比作為一個商業機構,目前正在規劃在香港開一個永久的畫廊。當然,其他的拍賣行可能也在做一樣的事情。但我們好奇的是,區別于以前拍賣行在辦展時對空間的短期租賃,為什么現在蘇富比認為有必要在香港、上海,乃至整個大中華區開一個永久的畫廊?這個是出于什么樣的考量?蘇富比作為最早一批進入整個大中華區的拍賣行,在這么長時間的沉淀中,從最開始的藝術、文化領域,拓展到奢侈品類,這整個過程里面,是否有發現中西文化藝術交匯融合方式的變化?
錢進:是的,今年是蘇富比進入亞洲50周年,明年我們也將迎來進入內地30周年,確實也是經歷了很長一段歷史。回應您的問題,我主要想提以下幾個點:
第一點,跟剛剛兩位講的一樣,我們所有的行動和戰略的調整,包括今年5月份上海蘇富比空間的落成,其實都是跟著香港整個市場和整個行業的趨勢,也是跟著整個亞洲總部的步伐。只是因為在香港的蘇富比空間需要花更久的時間準備,所以大抵會在明年落成。
在此基礎上,最重要的一個點,回到我在前面講的,我們籌備這樣的空間,也是希望能夠把以往季節性的,單點的、瞬間的展陳可以拉長。以此,首先,我們希望建成一個更加持續化,并且長期固定的場所,能夠給到藏家,文化藝術愛好者一個空間,跟我們保持更近距離的接觸,同時也和我們的一些藏品有更多接觸機會。其次,有了這樣一個線下的空間陳設,它給到了我們更多的可能性,可以去做線上和線下的交匯。因為以往的展覽就是兩三天,非常非常趕時間。現在,有了這樣一個空間,我們可以實現更好更深度的觸達。以我們剛剛結束的在上海、北京的巡展為例,我們就很大體會到了的區別。通過在固定空間的提早布局,我們能夠更好地利用線上的多渠道,深度觸達我們的藝術愛好者。以上是第一方面。
第二,在這樣一個空間里面,我們事實上可以辦更多樣形式的線上線下活動。換句話說,依托這些空間,我們不僅僅希望做一個商業化的東西,我們希望進一步去跟學術有更多交流,跟藏家、藝術行家之間有更多交流。所以,這個空間設置,也能夠給到我們一個非常好的基礎去觸達更多不同類型的“同行”,一起拉長文化的可持續性。
第三,剛剛你也有提到,蘇富比現在不僅僅做藝術類的內容,也拓展到了整個奢侈品類。這兩個品類的愛好者們,或者說我們蘇富比的客人們,彼此之間也越來越多地有一些交匯。過去,我們通常說在時尚或者在奢侈品類會更偏商業,在藝術類可能更偏情懷,但現在無論是從客人的角度,還是說從我們商業機構的角度,我們希望看到二者之間的相互交融,以激發更多的火花。
黃姍:我想再追問您一點,您覺得為什么現在奢侈品和藝術品藏家雙方之間的交互會越來越多?是因為人群整體的購買力提升,還是因為時尚奢侈品跟藝術的邊界正在消融?
錢進:這兩個原因其實都有,但是我還想再補充兩點,也是我們在這個行業當中看到的趨勢。
第一,是收藏藏家群體的年輕化趨勢。現在很多新一代年輕藏家從小就已經接觸到收藏文化,浸潤在整個時尚奢侈品和藝術類的氛圍當中,所以他們在接觸到拍賣行業的時候,會更自然地融入進來。第二,在這個基礎上,這批年輕藏家扮演了很重要的角色。我們以往說有些藏家他們是為愛而收藏,為了心頭好而收藏;有些藏家更多是從投資角度看不同的品類。而在我們新一代藏家當中,我們能夠看到,他們往往是兼具的。這也就是說,他們不僅僅有很好的獨特的投資眼光,也會從小培育起對于某一些品類的熱愛,進一步的,他們也比以往的藏家更愿意分享。這個分享不僅僅是在線上空間的文字、語言分享,而是實體的藏品分享。他們更愿意把自己的一些藏品拿出來,和更多的同好們,更多的藝術愛好者,奢侈品愛好者們去交流,去展示他們自己獨特的收藏品位。
黃姍:這一變化會不會反過來影響到拍賣行在營銷或者推廣上面的手段?剛才Aaron有以巴黎LV為例,提到自己非常鼓勵香港各種機構,包括蘇富比拍賣行在內,去做更多在新技術上的嘗試。你們會不會有這方面的想法或者計劃?
錢進:當然,事實上我們一直在嘗試當中,我們當然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但其實在過去,其實在疫情期間,包括今年通關之后,我們一路都在嘗試,包括從最初的比較基礎的語音導覽,到剛剛Aaron講的,我們怎么樣通過AI讓大家能夠在線上,雖然人沒有到,可以親身感受整個展陳是什么樣子的,這樣一個線上的,我們叫做線上展覽,包括所有的直播,你也會看到我們也在嘗試更多不同形式的直播,希望能夠觸達到包括在內地,包括香港這邊不同的類型的客人,其實大家其實會關注到的,會有越來越多不同的線上的渠道會被大家關注到。
黃姍:我想問一下Aaron,您剛才提到,您非常鼓勵大家去做這件事情,比如說你們Gusto Collective正在做的一些項目。那么您這里有沒有一些和項目本身更貼近的信息——不管是在技術上還是其他層面——可以分享?進一步的,在香港跟內地案例做比較的時候,從操作過程考慮,落地過程中有沒有什么一些有意思或者新鮮的點可以來和我們分享?
劉偉權:差不多一年多前,我們有一個和菲利普斯合作的項目,完成了一個很特別的藝術品。大家可能也知道,我們公司自己有一位虛擬人(MetaHuman),叫MonoC。她是第一位虛擬人藝術家。得益于她的幫助,在2022年,我們為菲利普斯完成了這樣一件事情:在全球在線拍賣中,我們創造了一件由PHILIPS的客戶群產生的所數據驅動的藝術作品。換句話說,在菲利普斯網站上的用戶瀏覽、點擊數據,是這件作品的創作靈感源泉或者說“數據點“。通過收集超過16萬個數據點,我們請MonoC創造了一件藝術作品。只有在這場拍賣結束時,你才能真正看到這件作品是如何完成的。
最后,在那場有50件作品的拍賣會上,我們的作品收獲了最多的點擊和關注,也實現了第二高的NFT價格。所以,在我看來,這是一個很典型的例子,能夠說明藝術和技術如何相互融合,并賦予彼此力量。在此基礎上,對客戶來說,這個作品最好的點在于它實現了客戶的參與。換句話說,在傳統的拍賣模式下,客戶在競拍一件藝術品的時候,除了付錢,很少有其他的參與。但在這個特殊的例子中,我們看到,這件藝術品之所以成為可能,是因為你,作為客戶點擊了網站,瀏覽了某一件作品。所以這個作品本身可以被看作是創作者和那一周內訪問網站的所有人共同創作的,也就是說,這個作品有大量的參與者涉足其中。從數據來看,這些參與其中的人很多來自中國內地,內地客戶的參與度是非常高的。
此外,我想強調的另一點是,現在我們大家都是在追尋一種“體驗“,一種”經驗。以最近巴黎世家(Balenciaga)推向市場的仿舊鞋為例,這些產品是如此的“仿舊(distressed)”,以至于如果你不知道它是巴黎世家的產品你可能會馬上扔掉它——因為它可以被稱作是完全被“摧毀(destroyed)”了。但是,如果你想買那雙仿舊鞋,它的價格是1850美元,而且你還必須有認識的人,托一些關系才能買到那雙鞋,因為它非常搶手——但它實際上已經完全被“毀”了。所以,其實在這個時候,我們應該問自己的問題是,為什么有人要花1800美元買一雙“被毀了的鞋(rubbish shoes)”?為什么很多人還會排隊這樣做?這些問題的答案在我看來,其實出人意料的很簡單。如果我們看看今天的世界,看看大家,尤其是擁有很多財富的人們,他們在擁有了諸多的財富之后,他們還在尋找或者渴求的是什么?他們實際上是在尋找經驗(experience),你不僅僅是在尋找它的所有權(ownership),你在尋求經驗,尋求那些你通常不能體驗到的經驗。所以我認為,所有權和經驗,或者說體驗感本身并沒有在日益聯系緊密,而是逐步走向分離的可能。
在此基礎上,所有權當然重要,把產品做得很好在今天當然也非常重要,但是,我們發現在上述兩點已經逐步在實現的基礎上,更重要的東西,其實再一次回到了Janice所說的“參與(engagement)”,也就是關于個體如何覺得自己是某些事物的一部分的感覺。
而這就又回到了藝術的本源(comes from),藝術現在更多是一種“表達(expression)”。當有人穿上巴黎世家那雙1850美金的破爛鞋時,他們不僅僅是在穿那雙鞋,他們心中的某一部分,是想通過這雙鞋來表達自己本身。
在我看來,我認為越來越多的品牌其實意識到了這一點,也正在尋找表達,而且這種表達往往是通過藝術來完成的——而這實際上也是非常有趣的。因為現在,我們開始看到藝術、商業和流行文化開始更深度地交叉,全球的領先品牌,也都開始關注到這一現狀,且越來越注重探索自身作為品牌的意義(what it means)。
最后,再舉一個例子,大家可能知道,朋克搖滾的先鋒維維安·韋斯特伍德Vivienne Westwood,是我們的客戶之一,她用朋克音樂來驅動她的大腦,同時她又是Vivienne Westwood時裝品牌的設計師。她的個體實踐可能是我們第一次看到一個時尚品牌直接和一種文化形式相聯系。而隨著時代的變化,對品牌本身而言,現在,朋克搖滾不再重要。那么它面對的問題就是,必須要去弄清楚,就他們的品牌而言,什么是替代朋克搖滾這種文化形式的東西,然后尋找合適的藝術,來表達自己。
所以,我認為,目前,商業,藝術正在走到一起,這真的是讓一切都變得更加有趣了。我們看到現在更多的品牌開始以參與為導向,以“參與”來驅動營銷和藝術的新前沿發展。
黃姍:當我們談到這些技術,比如NFT,比如AR,在香港和中國內地之間,其實是有很大不同的——可能后者會有更嚴格的對技術的約束和限制。所以,我很好奇,如果所有的生產要素,無論是人,還是技術,還是資源,都集中在香港的話,這意味著什么?
劉偉權:我認為,首先,香港政府現在已經接受了Metaphor,接受了Web3,接受了區塊鏈等等,這是非常好的。而中國內地最近發布了關于區塊鏈和Metaphor的白皮書,但僅僅就目前來看,它在這些技術的開放程度方面還是落后于美國和西歐。但香港地區現在已經公開接受了上述的技術內容,這毫無疑問是一個很大的優勢——因為香港的背后是中國這一整個巨大的經濟體。所以,如果我們能夠邁出第一步,釋放其中的一些可能性,那將是非常棒的。我認為這一點是最重要的。
第二,我完全同意的一點在于,我們需要講述一個更好的關于香港的故事(a Better Story)。目前而言,中國和西方世界之間的政治對弈,已經把香港逼到了角落。所以,講述一個好的香港故事是非常重要的,這一直是香港的優勢之一。
我不得不說,作為一個香港人,在很長一段時間里,我們都失去了自己的故事。但現在,我聽到我們的政府重新開始在強調,我們需要重拾起我們最基礎型的力量,也就是分享故事的力量。事實上,最近香港的一系列藝術人士獲得的諸多獎項,都是一種佐證。換句話說,這些獲獎告訴我們,如果我們能夠去講述一個更好的故事,我們就有更好的機會再次將香港和世界其他地方區分開來,重新找到自己的位置和優勢。
這一點很重要,但是我認為目前我們還有很多人沒有意識到這些。其實,如果我們回到20世紀60年代和70年代,通過香港故事建立起來的香港形象,就非常地明確清晰:。如果你想買相對便宜的東西,如果你想去進行服裝采購,去買各類電子玩具,香港是最好的空間。但是現在,香港已經失去了這些。同樣的,在中國正式開放之前,80年代的香港是新的商業嘗試最好的生發地,但自90年代以來,香港實際上就已經失去了這個“最好”的位置。
所以,概括來看,香港最需要的,是去找到一個只有香港可以提供的故事,或者說命題(proposition)。而在我看來,香港可以提供的最棒的點,在于香港有很多企業,很多機會——因為在香港我們必須自己養活自己。所以,這是一個很重要的優勢,是香港人真正擁有的東西,我們應該充分利用這一點。
最后,同樣重要的一點在于:我認為,雖然現在我們經常在談所謂脫鉤的問題,但是實際上,大多數國際品牌仍然對中國非常非常感興趣——中國社會有一個龐大的中產階級群體,這個群體的規模實際上比整個歐洲大陸還要大,因此,盡管經濟增長放緩,但中國仍然是一個巨大的市場。每個人都會支持中國人取得成功,因為中國所有的經濟增長是以務實的方式賺來的。
我認為,上述這些都是香港與中國加強聯系的優勢。但是,香港最需要明確的是,我們必須回到我們的根本,講述一個更好的關于香港的故事。
黃姍:謝謝Aaron。剛剛Aaron提到a Better Story,麗儀笑了,我覺得你肯定有很多話要說。
王麗儀:我非常喜歡你們的表達。正如Aaron說的,現在時尚品牌針對的是現在的年輕人,這群年輕人跟我們這群“年輕人“是很不一樣的。這種不一樣可以解答為什么Balenciaga會有1850美元的一雙鞋,甚至之前還跟Crocs的鞋合作。Crocs自己設計的一雙鞋只要幾百塊錢,可是Balenciaga跟Crocs合作之后,一雙鞋就要大概800塊美金。我們不能說這種合作不合理,因為它針對的是年輕人的需求。你不能否定說現在很多設計師,時尚總監,他本身就是從潮牌過去的。潮牌其實是很典型的,擅長把一些很便宜的東西變得很貴的一種品牌類型。比如像一些”破爛“的牛仔褲他就賣你1000塊美金,甚至幾千塊美金。你不能說這種營銷不合理,因為現在年輕人就是喜歡這樣子,這就是他們的時尚。
所以,我覺得這個時代在改變,在前進,我們不能要求現在的年輕人跟我們以前一樣,說你要穿得得體,要怎樣怎樣。大家想想看,自己以前喜歡朋克的時候,在父母看來也覺得好奇怪,你怎么喜歡這些?每個時代都會有不同的欣賞,不同時代的年輕人有不同的愛好,不同的時尚追求,我們要尊重這些變化和差異。
黃姍:錢總有什么要補充的?
錢進:剛剛Aaron和Janice更多從香港的角度出發談了各自的想法。我自己是土生土長的上海人,但我之前有在香港住過6年,所以我想從我的角度來看,也可以作為一個補充。剛剛黃姍你有問到,香港有什么特別的點,我想,對于我自己也好,對于我們蘇富比也好,其實香港一直以來都是獨特的。這不僅僅是因為我們的總部在香港,也是因為每一次我們有一些新想法,要嘗試一些新東西的時候,首先就會想到在香港嘗試——因為香港就是這樣一個中西交融,新舊交融的開放之都,允許我們去做嘗試。
其次,香港是一個交流開放的空間。蘇富比其實在去年推出了一種新的收藏形式,叫做蘇富比Buy Now“即時收藏“。這樣的收藏形式其實是我們跟我們亞洲在香港的藏家聊出來的。大家都知道,因為在拍賣的特定形式,使得“收藏“會有一個過程,而且會存在不確定性。我們在香港有很多不同品類藏家就反饋給我們說,可能某一些品類,某一些藏品更適合以定價的形式,或者是別的更確定性的形式推出,基于此,我們的蘇富比Buy Now“即時收藏”應運而生,也是去年年底的時候在香港首次推出。
基于這些內容,我想表達的是,無論是我們機構內部,還是我自己的經歷,我都會覺得——如果有要嘗試的新東西和新想法,香港可以先來。
黃姍:把錢總您說的這個點再拓展一下,您說蘇富比Buy Now從香港開始,已經推到內地了;那么,你們在香港落地的時候算是測試階段,還是說我們先從這個地方開始,再到上海?具體有什么樣的考慮呢?
錢進:首先,因為我們的亞洲總部在香港,所以我們當然有更多資源在香港市場,這是一方面。其次,我們也會看到香港這個市場的包容度更高,所以我們把香港座位第一站。
但是實際推進過程中,我們會有一些整體層面的調整,但這種調整更多是面對不同的市場,不同的受眾需求展開的,還是以我們的客人對于不同藏品品類的選擇為基礎,更多是從客人角度去考量的。
黃姍:其實,無論是Aaron說的Better Story,還是我們時常討論的對香港作為國際商業之都的印象,大家腦海里,“香港“仍然還是商業首選落地的第一站。那么我想接著問問Janice,從你的角度來看,如果要在香港講一個跟香港有關的故事,您覺得應該怎么講?
王麗儀:這個問題真的很難。我是土生土長的香港人,我真的非常愛香港。從小我就是被社會教育說,香港是一個中西文化交融、新舊交融的地方。“交融“這一點,對外國人來說是一種賣點,對內地人而言,也是一個賣點。雖然我知道現在我們內地也已經很西化,有很多西方的東西進來,可是一直以來,以時尚而言,在歐美,在日本流行的內容,傳播的第一站還是在香港。在香港流行了,進而會再輻射到其他國家。以電影文化為例,亞洲很多人覺得在亞洲來說,日本的時尚很重要。不管在日本,歐美,還是在韓國的流行文化,都會在香港發生。所以,我覺得在香港去說Better Story的話,可以在以前說中西文化交融的基礎上進一步拓展,也就是,不管是歐美、日韓還是其他國家,對香港而言,我們都是一個整體。
因為我之前在外國住了幾年,我就發覺香港真的是一個很包容的城市。不管你從哪里來到香港,只要你有能力,香港都會給你機會。坦白說,這一點你在日本,你在臺灣、在韓國就都沒辦法實現,因為你不是他們的本地居民,他們就不會給你機會,不會因為你有能力,你有經驗,就給你提供可能性。但是香港真的很包容,所以我覺得香港政府應該告訴全世界說,我們是最包容的城市,我們看能力,看才干,看實力,而不看是否是“本地“,我們會歡迎所有不同的人來。換句話說,來自不同地方的人,在香港都有可能成功。
黃姍:謝謝Janice,您覺得Better Story for 香港應該是包容和開放性,對嗎?
王麗儀:對。香港是一個國際人才薈萃的地方。我還記得我以前讀中國歷史的時候,常常說唐朝的長安也是歡迎來自任何國家/地區的人,正是因為這種開放和包容促成了長安的人才薈萃,所以成就了唐朝盛世,各類文化藝術都能蓬勃發展。所以,我覺得Better Story for HK香港也是這樣的,我們應該歡迎來自各個國家/地區的朋友。
黃姍:謝謝Janice。最后一部分,我想請每位嘉賓從各自的角度、經驗出發,展望一下香港如何在中西文化的交流、文化傳播發展上面發揮作用。Aaron先來。
劉偉權:謝謝,我蠻同意Janice說的,除了香港之外,我對三個城市比較熟悉:一個是倫敦,因為我住了很長時間;一個是紐約,我也住了差不多十多年;最后就是我韓國,因為工作原因我也待了7年。
但是,我想說的是,在全世界的這些大城市之間,香港其實是很特別的。某種意義上,香港跟紐約最像,因為二者都是多民族的城市,也是有無限可能,鼓勵商業發展的城市——當然,可能過去十多年間,好像香港已經開始慢慢沒有這個發展動力了。或者說,如果我們要說好香港故事,就要違背我們本來的動力——因為香港以前的發展動力是基于不同的國際勞動力的匯聚;但是近年來,這種優勢逐漸在喪失。現在如果你沒有錢,基本上很難在香港住,很辛苦;如果你是普通藝術家,你也很難在香港生存。但是如果你在紐約,你始終會有很多不同的地方可以住,有不同的想法的人,始終還是能夠匯聚在一處。我想,中國是一個非常大的市場,全世界差不多五分之一的人口都是中國人——沒有一個公司不想在中國市場站住腳。而作為這個“站住腳”過程中的“中介”,香港真的有無限可能的機會。
最重要的就是我們要“回歸”,要回頭去看一下,我們是不是可以讓我們本來有的東西做得更好一點。值得高興的是,我想我們香港政府現在已經開始做這種“回望”了。謝謝大家。
黃姍:謝謝Aaron,接下來請錢總來談談。
錢進:首先,剛剛Aaron講的,我非常同意,我覺得在我心目中,一路以來香港的flag就是多元化,我也很期待這種多元化可以一直保持下去,得到更好的發展。
其次,我很期待香港和內地之間的交互在加速恢復的基礎上,到比原來更好的狀態。進一步的,我認為,內地和香港之間的交互,不能僅僅只是物理層面的交互,還需要更多思想以及文化層面的交流。這一點其實作為我自己本人也好,或者是蘇富比也好,都是親身經歷在其中。我們也非常期待能夠在之后香港和內地的交流當中扮演一個更重要的角色,把這種交互更深地融合在一起。
黃姍:謝謝錢總,接下來讓我們把話筒交給Janice。
王麗儀:很多人都會認為,香港的時尚產業,或者說是時尚的光輝年代已經過去,可是我覺得不是這樣的。因為以前我們談時尚,可能談的就只是服裝,只是生活的一部分。但是今天,當我們談到時尚,我們談的是一種風格,一種品位,一種有設計感的生活。這就涉及到從你的衣服,你的家具產品,你的旅行,是你生活的方方面面。所以,我覺得香港是從這一方面出發在探索時尚,探索的是一種風格。
在此基礎上,我認為,隨著香港開始出現大量的新文化地標,我們的香港已經從以前的工業中心、金融中心出發,進一步往國際藝術文化中心這方面去發展。以前我們在歐洲,在日本才能看到的時尚品牌,現在在香港都可以看到——這一點我覺得很重要。因為這一變化,會提升全體香港人的眼光、品位,包括美學教育。如此一來,我們才不會把時尚困在就是“穿衣服、買名牌”的落伍概念里。也是通過這種時尚美學的教育,我們有機會能夠發展出香港自己的時尚風格,我覺得香港就是一個時尚(Fashion)的城市。
黃姍:非常感謝三位的精彩分享,因為時間的關系,我們今天的圓桌暫告一段落。再次感謝三位嘉賓!
感謝本次盛典伴手禮支持:彩棠TIMAGE、Hi!papa海龜爸爸、韓束KANS
感謝盛典AI技術支持:科大訊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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